“您别乱说话!”邵玉芳小心提醒她说。想到小姑子身体抱恙,心绪也是乱如麻的,心道:若真是……不行了……那得赶紧打德律风给身在香港的父亲,他从香港回来得先坐轮渡到广州,再从广州飞沪,万一中途再耽搁了,只怕要花上一天去了……玉芳思量了下,反问二姨太:“娘此前既然已经知道六妹病了,又去房外看了,怎的不进去安慰母亲几句?扯什么心里难受看不得的理由?你有母亲心里难受么?走吧,咱们快些过去看看吧!”因为喻太太是妻,所以喻家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都唤喻太太母亲。
“我不是怕进去添乱么!急个什么劲呀?依我看咱们还是别过去了,省得给人家添乱。”二姨太把唇鼓起,面上一丝郁色也无,玉芳一见便知道她是毫不在乎的,兴许还有一丝乐祸幸灾的意味在里头,有些好气地指责她道:“说什么‘人家’?明明是一家人,亲人生病了,不该心急如焚么?既然知道了,于情于理,就该立马过去看看的。”伸手扯着二姨太的胳膊便走,二姨太被儿媳这么一拉着,推推就就地过去了。
才行了两步,邵玉芳猛得回头叮嘱二姨太:“静姝病了的事您没嚷到祖母跟前去吧?”二姨太眨了眨眼睛,唇线抿得可紧,一个劲儿地摇晃着脑袋。
邵玉芳稍稍落心,路上不住小声叮嘱二姨太:“不要嘴快地嚷到祖母那里去了,她老人家知道了怕受不住的,万一知道了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父亲回来一追究,就是您的不是了……呆会儿见了母亲,也是能少说一句就少说一句,您要晓得言多必失,祸从口出的理儿,得改改这多舌的毛病了,闭紧了嘴巴总对您没有坏处……”
话虽如此说,玉芳知道这婆婆不会乖乖闭嘴的,她是位半个钟头不开口说话心里就不舒服的主儿,可奇怪的是,二姨太今日倒很听她这个儿媳妇的话,闷着嗓子,闭紧了嘴巴,一路没有说一句话,竟像换了个人儿似的,然而,玉芳不知,二姨太早就把喻静姝病了的事嚷到服侍喻老太太的范老妈子耳朵里了,还嚷得耸人听闻……
到了喻静姝门外,听到一片哭天抢地声,邵玉芳向门内望去,家里的人快到齐了,下人们默然伏着身子立在外围,里围靠床帏左边的一侧依次站着四爷喻维p,五小姐喻静思,八小姐喻静秋,九爷喻维伦……一个个的都在落泪,不见喻太太和三爷喻维坤,三姨太和四姨太一左一右地抚着喻老太太的背哄着,而喻老太太坐在床前恸哭,嗓子嘶哑地喊着什么“小囡,你就忍心叫你老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么?”
邵玉芳回头瞪了二姨太一眼,二姨太又抿了抿唇,口中小声嘀咕道:“你瞪我做什么?我只是跟范老妈子说了,没告诉老太太呢,我……我绝对没有恶意的。”这么一解释好像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又赶紧补充道:“不信你去问问范老妈子,我是不是只告诉她没有告诉老太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