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本来就性情急躁,越是苦无救急良策,就越是焦急得坐立不安,容易在宫中爆发脾气,陈新甲没有给他满意的答案,他当然心情就不好了。结果,乾清宫中的太监们和宫女们一个个都被吓得提心吊胆,连大气儿也不敢出。
片刻之后,崇祯乘辇到了文华殿院中。陈新甲跪在甬路旁边降收盘接驾。崇祯下辇,走进东暖阁,在御座上颓然坐下,仿佛他感到自己的心情和身体都十分沉重,没有精力支持。陈新甲跟了进来,在他的面前跪下,行了常朝礼,等候问话。崇祯使个眼色,太监们立即回避。又沉默片刻,崇祯才忧郁地小声说:“张准……在城外?”
陈新甲是兵部尚书,当然知道张准来了,更知道因为张准的到来,崇祯的心情,变得十分的糟糕。深夜召见自己,肯定是为了张准而来。这番应对,如果触怒了崇祯,搞不好自己又是一个杨廷麟。他斟酌着说道:“微臣估计,张准只是路过,绝不是为了攻打京师而来,也有可能是为了瞻仰皇上的天颜……”
崇祯才不会相信张准有什么善心,恼怒的说道:“你放屁!”
陈新甲急忙闭嘴,换了语气说道:“皇上放心,微臣刚才去检查过战备,我们钱粮还可以支撑三个月,其他各色武器都十分的充足,将士用命,张准这个逆贼,是不可能打进来的。曹公公已经到城头上日夜值守去了。”
崇祯踌躇着说道:“如果……如果鞑子退走,虎贲军趁机围攻京师,那又如何?”
陈新甲内心其实也非常的为难,并没有立刻回答。鞑子退走,本来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这意味着朝廷终于是可以松一口气。可是却因为张准的到来,马上又让情况变得复杂起来。虎贲军前来围攻京师,事态的确严重,甚至比鞑子到来更加的严重。
鞑子大部分都是骑兵,机动性很强,野外作战很强,攻坚能力却严重不足。鞑子想要攻克京师这样的坚城,是非常困难的。相反的,虎贲军就完全不同。虎贲军的攻坚能力很强,登州城、青州城,都是被虎贲军硬生生的攻克的。因此,一旦虎贲军来攻,京师的防备,未必是万无一失的。
但是,陈新甲更担心的,反而不是战事,而是张准的各项政策,特别是《均田令》的影响。陈新甲是兵部尚书,眼光并不仅仅是局限在兵部。他很明白,战争是整体的搏杀,包括人、钱、物等多个方面。单纯从军事角度看问题,肯定是错误的。至少,也是不全面的。陕西流寇为什么始终都无法清剿干净?还不是因为朝廷太注重于军事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