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漠无比地看着这片遍地尸骨的天地,自言自语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是活生生一条性命。我应该帮你的。”
他垂下眼,目光落到沈青梧那被冰冻住的半张脸上。他想那冻疮,估计得受许多罪了;但是幸好,她活下来了。
张行简轻轻吐口气。
他说:“在下要拔出那柄剑,为你包扎一下伤势,如此在下才能带你离开这里,找回军营。在下并非想唐突沈将军,情非得已,请将军见谅。”
他自顾自说完了该说的话,便环视此处环境。他有些狼狈地将她抱起来,寻找避风的地方。
此处环境太差,他只能用雪帮她清洗伤口。拔出剑后,她身上没有一点干净的衣物可以包扎,他只好撕了自己的内衫衣带帮她处理伤势。
最后,他飞快瞥一眼被自己宽衣解带、仍全然无害的娘子。
他不禁笑一下。
若是沈青梧清醒着,他敢这样对她,恐怕她早出手了。那个娘子,向来是只许她冒犯旁人,不许旁人碰她一下。
雪花凝在张行简长睫上,他面容更白了。
他脱下外袍盖在她身上,叹口气:“希望我们平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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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觉得周身都十分舒服,像是浸泡在一汪温泉中。
暖融融的,血污也似乎清理了些。气候太冷冻坏了她,她有时感觉不到伤口的痛,只觉得自己似乎活过来了。
她浑浑噩噩地睁开眼。
她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因这一幕是她梦中都不会有的——
大雪纷飞,山雾如霜,宁静至极的深夜中,她被一人背着,在深山中缓行。抬头不见明月,只有无边无际的雪雾。
她茫茫然然地看着背着自己的人:
肤色如雪,侧脸清隽,鼻梁挺高,唇微微上翘,是一个习惯微笑的恰到好处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