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点在地上,不紧不慢,不着痕迹。
恰如这些日子一贯的折磨。
帷帐微微掀飞一角,帐内的人一声未吭。
沈青梧掀开幕帘,欣赏床上那不动声色的青年——
眼有疾,从而眼覆白布;身上处处有伤,手脚被布缚紧,打了死结。长发凌乱拂在枕间,一身雪白袍衫被翻得起皱褶,蒙着眼的青年,只露出高挺鼻端,润红唇瓣。
他睡在此处,宛如一道溶溶月光浸于深海中,虽狼狈至此,月光却依然清和,带着暖意。
沈青梧眼中笑意加深。
床上人听出了声音,侧过了半张脸朝外,眉头微蹙:“沈青梧?”
声音也是那样好听。
他不落难谁落难。
屋内那青年,叫张行简。
她和他的关系,是他乃她堂妹的未婚夫。
可惜张行简命不好,在他即将与妹妹完婚前,张家出了事,满门流放。堂妹和张家退婚,张行简被押往岭南流放。
当时远在益州治理军中的沈青梧听说后,告了假,马不停蹄地折返东京,去寻张行简。
可她不是去救他的,她是去趁人之危的。
张行简此人,他是挂在天上的月亮时,沈青梧得不到他;如今那月亮坠入海中,恰逢其时,正入她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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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靠在床柱上,微微垂脸,蒙眼的布与缚住他的布上都沾了几绺乌黑发丝,露出的手腕细瘦透白,像一捧雪。听到脚步声,他将脸转过来。
张行简声音温和:“沈青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