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某处的无人公园里突然响起了锁链摩擦的淡淡的声响。
寂静的深夜里,一个黑衣少年坐在秋千上双手轻握着锁链,跟随着坐下来回摆动的秋千静静地在银色月光下的寒风中荡漾。
视线所及之处不断交替变幻,他只是淡淡地看着前方。凝视着虽然看不见却实际存在于那里的什么。
就这样,时间不知道流逝了多少。无人的公园里秋千依然还在荡漾,而黑衣少年却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将搜寻范围范围扩大、扩大、再扩大之后,在公园西北角直径约有两公里的白色建筑物内就能看到他消瘦而又寂寥的身影。
“我想和言叶说会儿话!”
打开病房房门,走到里面之后,他轻声地这么说道。
病床边的板凳上,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站了起来。少年正视着他眼前比他高大,比他成熟,比他和他口中的“言叶”的关系要亲近得多得多的这个中年男人——桂言叶的父亲。
这个在下午初次见面时自称是桂言叶的父亲,叫桂三纯的男人站起后,转过身无言地注视着他。似是在犹豫,似是在审视。他没有愤怒,也没有疑惑,他表现得很是冷静。或许他早已猜到少年会来的事情!
不过不管怎样都好,桂三纯都只是沉默着,并没有回话。
连谈话的基础都未能建立,只是沉默,也只有沉默!空气中充满了无言的紧张气氛,似乎一触即发。
然而这并不能影响对视的两人,他们始终都一样!
——少年只是看着桂言叶的父亲桂三纯,他只是单方面地传达着自己的意志:我要和言叶说会儿话。
那眼神中流露出的是不可动摇地坚毅,是意志、是心声!仿佛在诉说,不,是在宣告——这已经是既定的,必然会发生的事实。
少年的眼神中没有自责,也没有内疚,更没有丝毫哀求!
说他无礼,没有教养,还不如说他过于霸道!
如果站在少年面前的名叫桂三纯的男人只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高知识分子兼上流人士的话,即使为人比较温和也会认为他“欺人太甚”,而忍不住暴怒吧!之后不难想象主人大发雷霆将无礼的来客赶走的轰动画面吧!
可惜少年的运气很好,桂三纯并不是这样的人。所以他能接受少年的意志,因为理解,所以认同!
所以,离开房间的那个人不是少年,而是桂三纯。他出去后轻轻地将房门带上,让少年与自己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儿共处一室。而自己则站在离病房有些距离,但并不会太远的走廊上。
再说一次,少年是幸运的!
他终于和言叶单独相处了!
对于言叶的父亲桂三纯,诚在心里默默地表示感激!不论是下午初次见面会谈的时候也好,还是他刚才接受了并未明言的任性要求的行为也好,都令他感到无比庆幸。
言叶的父亲是他这样的人真的是太好了,这个发现令诚由衷地感到庆幸!
庆幸不会再有噩梦中的不幸遭遇降临到言叶的身上了!她不再只有名为“伊藤诚”的这一个精神支柱,即身为“伊藤诚”的自己不再是她世界的全部!即即使他“不在了”的话也不会有太大关系了吧!
虽然桂三纯是那样的一个明事理的人,或许直到离开房门他都不会来打扰诚!不过诚却还是认为实际上可以利用的时间并不会太多!
毕竟这个世界上,碍事的因素永远不会只有一个!
明明之前可以有数十倍、数百倍、数千倍这样的时间可以在一起的,现在想想真是讽刺般地令人想笑,而更可笑的是在这样的关头诚居然还在想这种已经无关紧要的事情。
失去之后,人类才会懂得珍惜!才会理解宝贵!
但诚不会回头,他不会后悔。
诚坐在病床边,看着带着氧气罩的言叶憔悴的容颜,脑海里浮现出已成为前日的在他身后呼喊着自己的她的影子,心房一紧——那是痛。
是原本,应该已经失去了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