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平时,贺师虞步调有些迟缓:试着想象过很多次,颜颜知道一切之后,再与自己相见的情形,哪一次都是没办法想象。
一步一步,走到女儿面前,凝着她泪盈盈的双眼,知晓因何而起,心疼不已,想出言安抚时,很奇怪的,居然生出从未有过的胆怯:
他害怕,女儿私下里对着自己,会随着阿洛唤他“贺叔父”,会在人前有意无意地避免唤他爹爹。
其实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说来也是在情理之中。
但他就是为了这小事莫名其妙地纠结胆怯起来。
那情形,他不要经历。
颜颜就是他贺师虞疼到骨子里如何也不可失去的女儿。
这份父女情,他容不得一点点的疏离、距离。
他就是不想也不能讲道理了。
却偏偏,不能左右女儿。
他已没了左右她的资格,他只是她生身父亲的至交。
到底,他还是自私的吧?——哪怕是景淳风的女儿,到了如今,他也不想还给景家了。
他想,这一趟是不是来错了,是不是该让阿初为他说情之后再见女儿——阿初行事最是周到,但那么繁忙,没顾上可怎么办?
清清楚楚的,贺颜看到了父亲神色间的挣扎、怯意。
在挣扎、害怕什么?
为了她,父亲不惜让整个家族担负天大的风险,还有什么是他这般顶天立地的人会怕的?
怕失去她?怕她就此与他生分?
只能是这样。
她的心疼的几乎让她窒息。
那一世,无疑,让她最痛的是阿初。她本以为,见到父亲的时候,会如自己所愿,镇定地告诉父亲,什么都没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