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饭已经嚼了十几口的沈无言偏头,见了她想了想,说,“你叫薛柚对吧,是个报社记者。”
“嗯。”柚子在他一旁坐下,说,“沈教授看起来……好像很忧愁?”
沈无言叹气,“后天他们要去天..安门集会抗议北洋政府,都是一群没什么力气的学生,我怕他们受伤。”
“但这是他们的选择,也是正确的选择。”
沈无言沉默很久,看着远处青青绿草上充满活力的学生,说,“那天我也没走远,他们跟你说,我是个怕事的人,对吧?”
柚子略有点尴尬,“是……”
沈无言苦笑,“时局那么乱,那些学生又血气方刚的,我只想让他们好好待在安全的学校里,不要惹事。人命不值钱的,军阀的枪是不讲道理的。这年头有命就好,在学校里安安稳稳地学知识,以后出去就可以跟人拼脑子,而不是拼命。”
柚子微愣,老鬼并不是软弱,也并不是没有了一腔热血,只是他经历的事太多,太看重这来之不易的安稳,所以如果能不破坏,就不破坏。
沈无言又说,“可是我拦不住他们,一定会流血的。”
“要改变一个时代,改变一群昏聩不醒的人,是一定会流血的,但这流的血,不会白流。”柚子肃色说,“学生们不知道会流血吗,不知道政府会拿真刀真枪镇..压吗?知道!他们知道,可就算知道,他们还是去做了,行动了,而不是继续麻木不仁。”
这就是那个时代的新青年,理智而又热血!
沈无言看着这声音有力的姑娘,跟那天第一次见的时候,仿佛完全不一样了。
他低头抱着饭盒,弱书生……真的没有用吗?
“哗啦。”
柚子察觉背后草丛有动静,像是有什么掉了下来。
她站起身往后面一瞧,有个人在那里挣扎,光着一双脏脚丫,裤子半截长,腿还挺白。一双手又瘦又长,正往外面扒拉。
柚子耐心等了会,那人终于从草里挣扎出来,蓬头垢面,“呸呸呸”地吐草。
“什么鬼地方,这梦也太真实了吧。”
柚子瞪大了眼,抓了他的头发就往后扳,这下看清楚他的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