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恩娴熟地沿着梯子上到树上,稍许歇了会儿,花了些时间爬到树冠。这里离地面有段不小的距离,弗恩面不改色地站在自制的望星台上,她左右看了看,走向一张小桌。弗恩把装有米奥尼尔头发的口袋倒扣着抖了抖,头发落入一只银色的壶内,她盖上壶盖,点燃下方的火焰,银壶喷出白色的雾气。弗恩吹了口气,雾气被吹向银壶边的单筒望远镜,望远镜上的三叶草装饰物犹如被飓风刮一般急速旋转,带出奇妙的颤音。
等到火焰熄灭,雾气消失,弗恩拿起脏兮兮的望远镜,把它架到另一端的高架上,并调整了对准天空的角度。弗恩盘腿坐在望远镜边,漫不经心地看上两眼,再念念有词地往破本子上记两笔,写在本子上的字除了她自己,没人看得明白。
弗恩随手抄起摆放在地上的酒瓶时忽然停止了动作,她丢开酒瓶——任瓶子滚向他处,她扑向望远镜,迅速调整各种旋钮,半分钟以后,她怔怔地抬起头,脸上露出深思的表情。
不远处的酒瓶因晃动而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弗恩回头一瞧,说:“我今天心情不好,不请你喝酒了。”
不速之客是一只喳喳兽,并且还是被海姆达尔唤作“小强盗”的那一只。小强盗抓起酒瓶,学弗恩那样试图打开酒瓶,几番尝试均没有结果。小强盗捧着酒瓶不肯撒手,脾气不太好的弗恩这次却没有追打它。
弗恩径直爬下树,小强盗拖着酒瓶跟了上去。
弗恩回到地面,在树洞门口踯躅片刻,吩咐小强盗,“去把埃阿尼尔找来!”
小强盗居然还真去了。
半小时以后,埃阿尼尔满脸无奈地跟着小强盗来到树前,等得不耐烦的弗恩已经坐在门口睡着了。好梦正酣被小强盗吵醒,弗恩向小强盗投去一个刻薄的眼神,小强盗躲到了埃阿尼尔身后,手里依然抱着那只酒瓶。
弗恩没心思搭理小强盗,对莫名其妙的埃阿尼尔说:“你是怎么打算的?”
饶是自诩智慧超群的埃阿尼尔首领都参不透弗恩话中玄机,埃阿尼尔小心求证,“您是指?”
“我是说我们部落和前面那所学校内的巫师。”
埃阿尼尔更加不解了,“目前的状态不好吗?互不相干。”
“如果那些巫师的生命受到威胁,你有什么打算?或者说你想帮他们?还是袖手旁观?”
埃阿尼尔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您看到了什么?”
“总之不是欢天喜地的预兆。”弗恩轻描淡写的说。
“有多严重?”
“目前还不好说,一切皆有可能。”
弗恩丢下纠结的埃阿尼尔,再度靠回门板,不知道从哪儿又摸出个酒瓶,拔开塞子往嘴里灌。
“我应该怎么做?”埃阿尼尔问。
“这取决于你,我只是把我看见的转述给你,我无法替你做选择。”弗恩说。
“我是问,如果我不打算袖手旁观,应该怎么做?”
弗恩有些诧异,“我以为你会冷眼旁观。”
“放在两年前有可能,斯图鲁松给我们安排了新的居住地,德姆斯特朗无条件的接纳我们,马人不喜欢人类,但我们并非铁石心肠。”
“你想好了?”弗恩追问。
“您就说我们应该怎么办吧。”
弗恩站起来,向小强盗招招手:“我的马呢?”
弗恩这个头当然骑不了马,她连矮脚马都上不去,弗恩口中的“马”实际是类似山羊的一种动物,但是比山羊矮胖,身上长满浓密的灰色长毛,脸比普通山羊短,鼻子滑稽的凸出,头上的两只角又细又长,向内弯曲,角的表面闪烁着金属般的犀利光泽,这只“山羊”是杂食动物。
如果贝尔尼克和卢娜在这里,大概会在第一时间发出欢呼,他们终于在有生之年见到了传说中的弯角鼾兽。
弗恩跳上“马”背,对埃阿尼尔说:“我去找喳喳兽的首领谈谈。”
“那么我呢?”
“等我回来再说。”弗恩拍拍弯角,“山羊”迈开蹄子,飞驰而去。
同一时间的另一地点,德姆斯特朗观星塔上,观测完天象的孩子们收拾好用具,三三两两地离开了观星塔。
作为学生会主席,习惯最后一个走的海姆达尔发现曼苏尔教授一反常态地坐在望远镜旁发呆。
“教授?”海姆达尔走过去轻声说。
曼苏尔教授回过神来,“哦,是斯图鲁松啊。”
“您不走吗?”
“走。”曼苏尔抬手挥动魔杖,讲台上的东西被收拾妥当,他的望远镜也锁进了盒子里。
他们离开观星塔时,海姆达尔忍不住问,“您刚才在想什么?”
“一些无聊的东西。”
海姆达尔以为他不愿提,于是没有追问。
曼苏尔说:“我最近在研究马人的占星术。”
“真的?想必很让人头疼,有成果吗?”海姆达尔问。
“我以为有,刚才发现可能是我太一厢情愿了。”
“我不明白。”海姆达尔表示听不懂。
“我觉得我发现了什么,但是通过自学的马人占星术却完全无法解读它们,在巫师占星术领域,这种情况通常代表自寻烦恼,换句话说就是没事找事。”
“那么您的结论是什么?”海姆达尔说。
曼苏尔教授想了想,摇头,“很遗憾,没有结论。”
六、
那天夜里,一家三口睡在了卡捷宁教授提供的“客房”内,房间内摆了一张很大的双人床,他们躺在床上,听米奥尼尔兴奋地述说今天的所见所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