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马蒂尔德结束了一天的演出,满身疲惫地回到更衣室,房间和她上场前一样混乱不堪,粉丝的献礼杂乱无章地堆在角落,原本对这些毫不在意的马蒂尔德今晚却出人意料的挑剔。她皱起描画得细长的眉毛搜索,助手格拉夫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毕恭毕敬地等在更衣室一角听候她调遣。
马蒂尔德发了一顿脾气,更衣室内的东西在她的咒语运作下经历了一场暴风,殷勤备至的剧场经理今晚也像中了失忆咒一样对她不闻不问。习惯被追捧的马蒂尔德在工作人员的围观下胡乱挥动魔杖,愤愤甩上房门。她气恼地丢开魔杖,把自己摔进沙发内,下一刻尖叫着跳起来。
她迟疑地从沙发里摸出一张套着硬壳信封的邀请函,它貌不惊人,与她从前收到的那些截然不同,却奇异地比那些价格不菲的信函更加触动人心。马蒂尔德暂时抛开让她日渐焦虑的杂念,打开信封。
信的内容简洁明快:亲爱的的马蒂尔德小姐……第一次观看您的表演后便激动得彻夜难眠……今心怀忐忑奉上此信……务请光临……在栎树茶馆恭候大驾……
具名是位男性,花体签名:尼什.尼克里奇。
看上去像东欧人的名字,马蒂尔德小姐对自己说。她把信拿在手里在屋内转圈,她迫切的想要逃离这里,尽管她如今拥有的辉煌曾那么的令她目眩神迷。可人总有清醒的一天,现在她醒了,她不想被两边人利用下去,她渴望做自己的主宰,而不是在他人的驱使下做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成天胆战心惊地粉饰太平。
她极度渴望逃开可怕的路德维格.布朗对她的控制;她也厌烦了与老疯子亨利.德瑞虚与委蛇。她捏着信封尝试换位思考,感谢小助手和剧场经理今晚的“失职”。
一个小时后,家养小精灵战战兢兢地进来打扫,发现屋内空无一人。马蒂尔德今晚穿的演出服被卷成一团,随意丢在化妆镜前,桌上的瓶瓶罐罐滚落一地,香粉香水洒在地毯上。她的巫师袍和斗篷不见了踪影。
二、
马蒂尔德根据信上的地址找到栎树茶馆,让她松了口气的是这家茶馆在当地颇有名气,即使已近凌晨,从大玻璃窗内透出的暖色调灯光依然让人着迷。马蒂尔德仿佛听到了某种召唤,等她回过神来,她已经推开了茶馆的大门。
她拒绝了老板使用包厢的建议,紧了紧头上的斗篷,把自己的脸藏得更深。老板显然习惯了如何与躲躲闪闪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巫师相处,对她的古怪举动视而不见。丢下六个银西可,马蒂尔德在靠墙的桌子旁坐下,一杯飘着青烟的茶随之出现在桌上。
马蒂尔德谨慎地观察四周,周围人依旧故我,聊天说笑浑然忘我,似乎对周遭漠不关心。
这样的漠视反而让马蒂尔德安心,她渐渐放松下来,拿起不再滚烫的茶抿了一口。
有人在她对过落座,她的心一下吊起来,当她看清对方的模样后愣住了。
那是一名漂亮的男青年,穿着藏青色的巫师袍,系着花色考究的领带,乍看去就是个体面人,至少有一份不错的收入。此刻,男青年笑容满面地看着马蒂尔德,好像一眼便认出了这个遮遮掩掩的女人是谁。马蒂尔德在他的注视中魂不守舍,纹丝不动,犹如中了石化咒,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舌尖沾染了迷情剂的芬芳气息……
男青年的手中出现一束粉红色的玫瑰花,珍珠般的光华让人怦然心动。
马蒂尔德情不自禁地对自己说:“真可爱。”
粉色玫瑰花如蝴蝶般飞舞着在桌上铺散开,迷人的花香在二人间环绕。
马蒂尔德陶醉地眯起眼,她已经彻底放下了戒备。
与此同时,握着花束的手中出现了一根魔杖,马蒂尔德满心期待他的下一幕精彩,那根魔杖抵住了她的下颚。
她终于意识到什么,脸色大变。
对过的美男笑容未变。
马蒂尔德慌张地转动眼睛,四周的巫师丝毫不受影响,对这张桌子的变化置若罔闻。马蒂尔德面如死灰。
马蒂尔德不打算坐以待毙。
放在桌下的手微微一动,手腕处传来剧烈的疼痛,她痛叫一声,手中的魔杖不受控制地飞出,被缓步行来的另一人踩在脚底。下颚仍被冰冷的魔杖顶着,马蒂尔德的斗篷帽子在刚才的挣扎中滑下,露出惨白的脸和惊恐万状的双眼。
直觉告诉她,来人跟她一样是女人。她穿着绚丽的紫红色斗篷,脸藏在斗篷帽子里,乌黑的长发从斗篷内滑出,似乎十分年轻。
整间茶馆释放着悠闲沉静的气氛,耳边不时传来欢笑与私语。只有这一个角落格格不入,好似被人们遗忘。
马蒂尔德完全放弃了被拯救的幻想,她认命地闭了闭眼睛。
“你们是什么人?”
男人转头对黑发女人说:“她问我们是什么人?”
“你无须知道。”
男人转回头,“你无须知道。”
“你们想做什么?”
男人再度转头,“你想做什么?”
“向她打听一个人的动向。”
男人转回头道,“向你打听一个人的动向。”
“什么人?”马蒂尔德问。
“什么人?”男人又转头面向黑发女人。
黑发女巫忍无可忍,“我听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