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荣平穿着一身单薄的白囚衣, 双臂抱着膝盖, 坐在牢房一角的枯草上,两眼无神地盯着天窗上投下来的唯一一点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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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许久,他像是忽然想到什么, 蹭地爬起来,跑过去抓住生铁铸就只涂了一层黑漆的牢门,使劲儿地摇晃:“我要见庞大人, 我要见国舅爷,我要见庞大人……”
他手腕上的铁链与牢门相撞,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在空寂的天牢中传得老远。
狱卒听到声响,抄着一根铁棍不耐烦地走了过来, 提起一挥, 狠狠地砸到徐荣平的手背上。疼得徐荣平龇牙咧嘴,飞快地缩回了手。
“看什么看?进了天牢就该认清自己的身份,还当你是以前那个徐大人?”狱卒张开嘴,露出满口的黄牙, 要笑不笑地盯着徐荣平, “再鬼哭狼嚎,老子废了你的手。”
被他一阵恐吓,徐荣平再不敢做声,握住那只被砸得几乎快被废掉的手背, 默默站在阴影中。
见他不闹腾了,狱卒吐了一口子唾沫,扭头就走,边走边说:“妈蛋,都要去见阎王的人了,还不消停!”
这句话刺激到了徐荣平,他攥紧那只藏起来的玉扳指,往前一伸,叫住了那狱卒:“帮我,我要见庞家人,只要你把消息给我传递出去,这个就是你的了。”
绿翡翠的玉扳指在幽暗的空间中泛着碧绿的荧光,漂亮得不似真物,哪怕狱卒不识货也看得出来,这个玉扳指绝对是个好货。若是能弄到手,够他好吃好喝好几年了。
他砸了一下嘴巴,舔舔唇,目光贪婪地胶织在玉扳指上,半晌,瞟了徐荣平一眼:“你想给我给你传什么消息?”
徐荣平握紧玉扳指,飞快地拿出已经打好了腹稿的说辞:“你给我带一句话给庞司庞大人,就告诉他两个字‘账册’,他自会来见我。事成之后我便把这玉扳指给你,否则便是把它砸碎了,我也不会便宜任何人。”
看出他眼底的狠决,狱卒歇了强抢的心思,讪笑了一下,一扬肩上扛着的铁棍:“行,老子就给你跑这一回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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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第一时间与徐荣平撇清了干系,但庞司这两天的日子也不好过。徐荣平倒下了,连累了他的女儿和外孙不提,他自己也受其牵连,得了国舅爷好几个白眼。
本以为这事随着徐荣平的入狱和死亡,就会渐渐尘埃落定,埋在时光的沙河中,再无人会记得。谁料第二日,他正在户部办公,忽然听说有人送了一封信给他。
庞司一开始没把这当回事,但等拆开一看时,他脸上的表情再也绷不住了。
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歪歪斜斜的四个大字“账册,天牢”。
一看到“天牢”两个字,庞司就心惊肉跳,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小吏:“这信是谁送来的?”
其实他心里隐隐有了答案,这么多年,他之所以让徐荣平一直待在转运使的位置上不挪窝,一是因为萧家的吩咐,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徐荣平能在上面谋求暴利,他也能从中捞到些好处。只不过,他没有徐荣平那么贪婪嚣张罢了,可这事一旦揭穿,他头顶的乌纱帽照样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