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傅芷璇,那妇人挥舞着手里绣着鸳鸯的小红手帕,扭着肥臀站了起来,一摇一摆地走到傅芷璇面前,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番,然后捏着嗓子说:“这就是傅夫人了吧,好个标致的人儿。”
傅芷璇闻到她身上刺鼻的脂粉味,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黛眉紧蹙,问道:“你是何人?”
那妇人一挥手绢,轻轻掩住嘴,夸张地笑了起来:“夫人,大喜啊,大喜啊!”
说了好几遍大喜却没个重点,傅芷璇不耐地瞥了她一眼:“你究竟是何人?若要住店,找张柳去,这事不归我管。”
见傅芷璇动了气,那妇人这才放下手绢,圆溜溜闪着精光的眸子落到她身上,亲昵地斥责道:“夫人可真是沉不住气,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夫人坐到这边,听老身细细道来。”
说罢,拉着傅芷璇坐到桌旁,又一阵打量,直赞叹:“夫人面相清贵,是个有福之人,难怪老夫人一瞧夫人就相中了,再看不上其他人。”
见傅芷璇面上的神色越来越不耐烦,她终于进入了正题:“夫人,工部屯田清吏司主事闻大人家的老夫人相中了你,有意聘夫人做继室。老身先前去了你娘家,令堂很中意,不过令尊让老身来问你的意思,夫人意下如何?”
原来是个媒人,还是个自动找上门来的,傅芷璇客客气气地打发了她:“多谢这位阿婶美意,不过闻大人这等身份,傅氏一介民妇,不敢高攀。”
这妇人完全没听到这句话不过是傅芷璇的推脱之词,还以为她是真的担心配不上那个所谓的闻大人,忙欢喜地说:“夫人多虑了,老夫人可是对你喜欢得紧,你不必担心,只要你一点头,闻家明日就能来下聘,这就是板上钉钉子的事了。”
越说越离谱,见她理会不了自己的婉拒,傅芷璇也没了耐性与她周旋,索性挑明了:“阿婶美意傅氏心领了,不过目前傅氏无意婚嫁,阿婶请回吧。”
没料到会被他这么直白的拒绝,媒人的脸上的笑僵住了,顿了一下,搓着手,用又尖又利的嗓子说道:“夫人,你莫犯糊涂啊,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亲事。闻大人年轻有为,相貌堂堂,知书达理,见过的没一个不说好的,多少闺中女儿家都恨不得能攀上这门好亲事,若非老夫人相中你,这样的好事可轮不到你头上。”
她张嘴闭嘴都是那个所谓的老夫人,傅芷璇在脑海里仔细过滤了一遍,实在是没什么印象,随即拉下脸道:“这位阿婶,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高攀不上这位顶顶好的闻大人,你请回吧,不送。”
见她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这妇人的脸色很精彩,就跟打翻了染料铺子一样,青一阵白一阵,却硬赖着没走,反而收敛了先前的得色,态度陡然一变,苦口婆心地劝傅芷璇:“夫人,咱们女人家哪有不嫁人的呢,闻大人才过而立,已经是正六品的大官了,你嫁过去就是官夫人,以后也有享不尽的好日子,错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可得好好想想。”
傅芷璇狐疑地盯着她,心里疑窦丛生。这个媒人今天来得突兀,一开始趾高气扬,好似天上掉了个金娃娃砸到她头上一般,口气高高在上,带着不可一世的狂妄。结果她拒绝了之后,这人反倒收敛了脾气,耐心地劝她,仿佛生怕她不答应一样。
说什么这位闻夫人瞧中了她,呵呵,她在外的名声可不大好,哪个夫人这么不开眼,会相中她?
“他们给了你多少银子?”想来想,傅芷璇也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那妇人一惊,诧异地看着她,见她眼神分明,里面闪着了然的光芒,明白瞒不过,索性承认了:“定银二十两,事成之后,再给老身五十两。夫人,你看闻家可是够诚意了吧,这么大方,你嫁过去,定不会亏待了你的。”
傅芷璇不理会她的劝说,冷笑道:“好大的手笔,整整七十两,你平日说一桩媒,就是小富之家恐怕也没五两银子吧,请回吧,这事我断不可能答应你。”
若说刚才还只是傅芷璇的猜测,那这媒人说出七十两银子后,傅芷璇再无怀疑了,这确实是一桩针对她设下的陷阱,一个包裹着糖衣的馅饼。她若是恨嫁之人,今天就着了他们的道了。
那妇人见她紧抿薄唇,神色不善的样子,心知今天这桩喜事是成不了,哼了一声,一甩手绢,摆臀扭腰,款款出了客栈,临走时,还小声嘀咕了一句:“不识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