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謇见到龙灏作势要走,连忙出声发喊,急得脖子都红了。
要知道,他从京城里将光绪这封密诏带出来,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一卷黄布上承载了皇上和恩师太多心血,想起恩师临走前的三番叮嘱,可以说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要是因为一个跪不跪的问题把龙灏气走了,这个责任张謇长了八个脑袋也担待不起!
张謇后悔自责:早该想到,看他一脑袋短寸,也不穿长袍马褂,就该知道他对我大清朝的态度,我这般说话,不是自讨没趣吗?该死呀该死!
“不要叫我王爷,我现在是一国之主,张大人,不记得了吗?”
龙灏站住脚,回首一笑。笑容里写满了傲慢与戏谑。
经过这个下马威,张謇也好,刘坤一等两江官员也罢,都重新认识了龙灏。
是啊,这位可不是什么回来寻根祭祖、谋求亲王地位的海外少年,而是一名披着黄种人外皮的‘洋大人’啊!
洋大人,从1840年开始,就在满清上下留下了高不可攀、不可得罪的定义。
任你是一品大员,权倾天下,可碰到拄着文明棍、一口鸟语的洋人。那背脊也得弯上几弯。
当厅内诸人的心态调整过来之后。接下去的谈话便变得非常和谐。
喏。且让我们节选一段。
“尊敬的国王陛下,本国皇上让我代他向您问好!”
“问好就不必了,我知道你们家皇上的处境有点艰难,呵呵。本来是一片天,但头上却还有自以为是更高一层天的乌云,这天的心情……能愉快吗?”
龙灏靠在椅子上,左右手站着细雨和小柯,细心服侍。
方才喝酒谈话时,尚属于没有敏感话题的阶段,两女就候在门外,现在要谈机密了,刘坤一都遣走了部下。龙灏却反而把她们叫了进来,一来是显示与两女的亲疏程度,二来是敲打敲打面前这两个官(其中一个还不是):你们认为的机密,在我看来不值一提,我的铁帽子王的头衔是你们强加上去的。我可没承认过,你们要谈什么,当着我侍女的面,无可不言!
龙灏说的直白,久经官场洗礼的刘坤一就显的有点不自在,喝口茶水,讪讪笑着,没有开口。
倒是张謇毕竟还是一名学子,涉足官场不深,听到龙灏这话,以为对方在同情自家皇上,便一捶拳,砸的梨花木桌一阵颤,义愤填膺地道:“是啊,说是亲政,但现在皇上手里又把有几分权力?还不是要听西宫那位的……”
“咳咳,季直,慎言啊!”
刘坤一听得一脸冒汗,连忙放下茶杯,提醒了一句。
“无妨,刘大人不必惊慌,隔墙无耳,我就喜欢张大人这样直白的性格!”
龙灏一笑,摆摆手,道:“我喜欢单刀直入,说正题吧,你们皇上想要亲自主政,我是很赞同的!一个国家,怎么能掌握在一介女流之手?但是,我虽然顶着一个国王的头衔,但本质还是商人,最讲究交换!直说了吧,你们皇上能付给我什么,让我全力支持他呢?”
光绪帝并没有在那条黄布里提出拉拢龙灏的具体条件,而是誊了一段长篇文言文,讲的是自己如何心酸,被慈禧如何压迫,只是希望龙灏看在同为中国人的份上,多多相助,事成之后,必有重谢云云……
说的如此含糊,光绪自然是出自谨慎的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