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良伸手以酒壶点了点年轻人,“就不该让你这么早又练拳又修行,左右这个师兄当得不行,下次见面,我说说他。”
修道之人,劳心不劳力,纯粹武夫,劳力不劳心。这小子倒好,两样全占,可不就是自讨苦吃。
不过阿良也没多说什么重话,自个儿有些言语,属于站着说话不腰疼。不过总比站着说话腰都疼要好些,不然男人这辈子算是没盼头了。
阿良示意陈平安躺着修养便是,自己重新坐在门槛上,继续饮酒,这壶仙家酒酿,是他在来的路上,去剑仙孙巨源府上借来的,家里没人就别怪他不招呼。
陈平安好奇问道:“打过架了?”
阿良面朝院落,神色惫懒,背对着陈平安,“不多,就两场。再打下去,估摸着甲子帐那边要彻底炸窝,我打小就怕马蜂窝,所以赶紧躲来这里,喝几口小酒,压压惊。”
不是被围殴的架,他阿良反而提不起精神。
只是好不容易故地重游,酒水滋味依旧,许多朋友成了故友,还是伤心多些。
他这辈子,好像从来都是这个鸟样,所以喝酒再多,从来难开怀。
阿良随口问道:“你小子是不是答应了老大剑仙什么?”
陈平安说道:“剑气长城能够额外多守三年。”
不知不觉,在剑气长城已经有些年。如果是在浩然天下,足够陈平安再逛完一遍书简湖,若是独自远游,都可以走完一座北俱芦洲或是桐叶洲了。
担任隐官之后,在避暑行宫的每一天,都度日如年,唯一的散心举动,就是去躲寒行宫那边,给那帮孩子教拳。
“那你是真傻。”
阿良摇摇头头,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愁苗来当这个隐官大人,你打个副手,就会轻松很多,剑气长城的结局,也不会相差太多。如今第五座天下已经开辟出来,城池北边的那座海市蜃楼,老大剑仙与你说过内幕没有?”
陈平安刻意忽略了第一个问题,轻声道:“说过,整个海市蜃楼,是一座断断续续打造了数千年的仿造飞升台,加上隐官一脉的避暑行宫和躲寒行宫,就是一座远古三山阵法,到时候会携带一批剑气长城的剑道种子,破开天幕,去往最新的天下。只是这里边有个大问题,海市蜃楼宛如一座小庙,容不下上五境剑仙这些大菩萨,所以离开之人,必须是中五境下五境的剑修,而且老大剑仙也不放心某些剑仙坐镇其中。”
阿良啧啧称奇道:“老大剑仙藏得深,此事连我都不知晓,早些年四处逛荡,也只是猜出了个大概。老大剑仙是不介意将所有本土剑仙往死路上逼的,但是老大剑仙有一点好,对待年轻人一向很宽容,肯定会为他们留一条退路。你这么一讲,便说得通了,最新那座天下,五百年内,不会准许任何一位上五境练气士进入其中,免得给打得稀烂。”
果然是哪个大户人家的院子里边,不埋藏着一两坛银子。
这等惊世骇俗的飞升大手笔,到时候谁来护阵?自然是那位老大剑仙亲自出剑。
阿良忍不住狠狠灌了一口酒,感慨道:“我们这位老大剑仙,才是最不痛快的那个剑修,半死不活,窝囊一万年,结果就为了递出两剑。所以有些事情,老大剑仙做得不地道,你小子骂可以骂,恨就别恨了。”
陈平安摇头道:“不会恨,不敢骂。”
阿良笑道:“隔三岔五骂几句,倒是没啥关系。”
陈平安无奈道:“老大剑仙记仇,我骂了又跑不掉。”
阿良点点头,语重心长道:“喝酒唠嗑,溜须拍马,揉肩敲背,有事没事就与老大剑仙道一声辛苦了,一样都不能少啊。再就是你都受了这么重的伤,就一瘸一拐去城头茅屋那边,看看风景,那时无声胜有声,装可怜?需要装吗,本来就可怜透顶了,换成是我,恨不得跟朋友借一张草席,就睡老大剑仙茅屋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