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尊东宝瓶洲俗世最大的“门神”,代代守护宫城,若是每一代宋氏皇族,有人能够获得青睐,门神就会愿意庇护一生,在宋长镜这一代,就是他和哥哥宋正醇有此福缘,这在当初,被视为大骊将兴的祥瑞征兆,因为在这之前,两尊青甲武将已经两百年不曾相中一人。
宋集薪骤然间脸色雪白,怒吼道:“剑呢,我的剑呢!不是还剩下的六把飞剑吗!?为何一点也感知不到了?”
大骊皇帝脸色如常,只是眼神中的痛苦之色,清晰可见,浓郁至极,低声道:“我大骊最少最少二十年国运,毁于一旦。行百里者半于九十,古人说得真是不错,只留下一座空无一物的白玉京,没了十二把飞剑坐镇,短期之内,又有何用?然后又只留给我……”
这个有着气吞一洲志向的衮服男人,止住话头,不再继续说下去,缓缓抬起头,望向恢复正常再无异象的天空,“你还不如一刀砍掉我的头颅好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转头下令道:“长镜,你去亲自坐镇城头,看看有没有鼠辈借机兴风作浪,一经发现,杀无赦。从这一刻起,你有监国之权。”
宋长镜问道:“如果是宋氏自己人,又该如何?”
大骊皇帝惨淡一笑,“以前是废人可以养,我宋正醇身为大骊国主,这点财力和气度还是有的,只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自己找死,就让他们去死好了。”
宋长镜又问:“那么她?”
大骊皇帝平淡道:“我来亲手处置。”
宋长镜点点头,大步离去,杀气腾腾。
大骊京城之内,修行之人一律不得凌空飞掠,宫城之内,一律步行。
宋长镜虽然被准许破例,就像那位国师崔瀺一样,可是这位藩王终究是自幼在此长大的人,不愿意打破这点所剩不多的规矩。
大骊皇帝转身走到台阶那边,坐在名不副实的墨家巨子栾长野身边,那名高冠老人也颓然坐下。
两位老人几乎同时欲言又止的表情。
衮服男人笑道:“我知道,续命一事,已是奢望。毕竟这是阿良的手段,除非是十二境农家练气士出手救治,我才能延长寿命,不用现在这样扳着手指头,数自己还有几天可以活?”
两位老人约好一般点了点头。
男人自嘲道:“只剩下十年了,撑死了十五年的寿命,世间国运,从来都是此消彼长的规律,这么说来,恐怕让我艰难打下一个强势崛起的大隋,就差不多了,之后呢?好像都跟我无关了。大骊的南下,我大骊的马铁声,踩踏在观湖书院以南的土地上,我大骊的升龙旗帜将来在老龙城的南海之滨,猎猎作响,我都看不到了啊。”
男人闭上眼睛,双拳紧握捶在膝盖上,咬牙而笑,“问题在于这个决定我寿命长短的家伙,是飞升去了别处,有可能继续看着我们人间,甚至有可能重新回来,他不是死了,不是死了啊!”
所以大骊连报复的胆量,也不敢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