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洪拳,必然须先说洪门。
洪门的源流,言人人殊,从来不一致,因为它化名特多,有红帮、三点会、三合会、三河会、天地会、致公堂等等;尚有分支别名,不胜枚举。但是一致的对外称曰“天地会”,对内则称“洪门”。洪门以“驱除鞑虏、反清复明”为旗帜,团结底层百姓,故清廷对天地会党徒的严刑究办,杀戮株连,所以洪门集会方式多用囗头传述来秘密结社。洪门流转两百余年至今,沧海桑田秘密流转,但其宗旨仍旧没有改变。洪拳正是洪门秘传之学,相传是五祖创建,只有极为忠诚的嫡系弟子才会传授。
但这在刘摩眼中断不可取,军队作为自己的根基,怎么可能允许放进一点沙子!上个月胡挚的治安队捣毁了一个所谓“哭教”的地下教派,领头的当即被砍了脑袋,所有教众都被驱赶到了琼南去垦荒。现在居然连斗志军都混进了洪门,刘摩向场中神采飞扬的赵氏兄弟,心底蓦地镇定下来。
不论韦小宝陈近南,还是曾经加入致公堂的孙中山,或者拜了青帮的光头蒋,洪门的力量始终不容小觑,小到蛊惑百姓,大到翻云覆雨。对于这些人,杀之不行,无故问罪必然动摇军心,放之亦不行,这些人门路极广,若是他们散布消息,琼州不能容人,岂不会对自己的事业造成影响!我勒个去,又是个头疼的事情。
刘摩悄悄将曾负责验兵的蔡振寰吩咐数句,蔡振寰匆匆而去,场内精彩的比赛让刘摩变得索然无味,脑海中思绪万千。过了片刻,蔡振寰匆匆回来,附在刘摩身旁耳语几句,刘摩轻声冷笑道:“居然有四十余人!当我这里是不设防的菜园子吗?”
比赛全部结束,刘摩亲自为三位冠军颁奖,随即便将所有团长和副团长集中起来开会,紧急布置。散会后胡挚又被叫到军营,刘摩秘密吩咐一番。当天晚上,取得散打冠军的赵大扬与其一天参军的四十余人被抽调出部队,组成一个边防排,调到了崖州。
刘摩回到刘府已是深夜,赵师爷正笑吟吟地守在书房门外,他知道刘摩晚上回来不论多晚都要会书才睡觉。伸手不打笑脸人,这道理刘摩自然知晓,按住心头矛盾的心情,将赵师爷带进书房。
赵师爷大喇喇地坐到凳子上,丝毫没有顾忌刘摩及其身后的数名侍卫,笑道:“小刘大人睿智聪慧,在下算是见识全了。”
刘摩冷笑一声,心道你这干瘪老狐狸居然是天地会的头子,还真不出来。说道:“不知赵师爷深夜前来所谓何事。”
赵师爷欲言又止,眼角掠过刘摩身后的侍卫道:“莫非大人还怕在下谋害不成?”
刘摩莞尔一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前不知道师爷的能耐,现在我算是见识全了。”
赵师爷哈哈一笑,索性挑明道:“在下想送大人一场大富贵,不知大人可否有意?”
又是大富贵!刘摩以前听张桂说过张宗禹在吕梁山召集山贼一事,摆手道:“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但我对你那一套没兴趣。我今天很累了,现在便要休息,我希望明天早晨睁开眼的时候别再到先生。”
刘摩说得直截了当,没有丝毫的犹豫。赵师爷苦笑道:“难道大人还在做着想要建立一个洋人那样的国家?”刘摩心头一惊,这家伙得倒也透彻。赵师爷见刘摩脸色变化,趁热打铁地道,“我曾研究过洋人的制度,多是先建立政党,以一个执政党为执柄,一个或多个在野党监督,但这些在我们这里万万不可行。咱们讲的是一山难容二虎,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权柄得分外之重——”
刘摩摆摆手打断赵师爷的劝说,冷然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意已决。正如你所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我的斗志军决不允许其他帮派混进来。请你离开吧!”说完便起身离去,走到门前又道,“只要你的侄子不在军中拉帮结派,我可以容他一段时间再放了他们,若是——”刘摩的语气中透出一丝狠色,“定杀不赦,绝不留情!”
向在夜幕中消失的刘摩,赵师爷叹息一声,颓废地离开刘府,当晚飘然而去。
经过数天的紧急排查,在斗志军中查出六百余名信奉一些地方教派的士兵,有所谓的“灵灵教”、“魔神教”、“赐福教”等等,当即被全部清出部队,编成边防营安置在陵水养猪放羊,就地圈养,擅离驻地者当即追捕投入大牢。《琼州新报》开始大肆宣传邪-教危害,破坏秩序、骗取钱财、煽动闹事都被一一罗列,胡挚的治安队亦是全员出动,一些骗钱的神汉神婆全被送进了监狱,罪大恶极的进行公审枪决。
面对刘摩的霹雳手段,试图在琼州发展的歪门邪-教风声鹤唳,纷纷离开琼州,乐会县一个名为“真心道”首领怒而反抗,旋即被一团骑兵营歼灭,精干一杀干净,千余名教众被扔到安定挖煤,再也无人敢在琼州传授。
将邪-教之风压下去之后,潘哲生再次来催促刘摩,刘摩这才想起如何推广西医。
一八八五年九月三十日,琼州学堂的大操场上聚满了百姓士绅,人山人海,摩肩擦踵,好不热闹,卖瓜子、针头线脑的小贩也纷纷赶来凑热闹。
在操场的中央摆起一张十米长的桌子,身穿白衣大褂的潘哲生和十余名助手坐在桌边,面前摆满了护垫和药箱,百姓们还在猜测小刘大人通知大家到这里做什么时,刘摩带着谢二虎、蔡振寰等人步入操场,顿时引起百姓齐声高呼,学堂的小学生们在老师的带领下排成整齐的队伍紧跟其后。
刘摩站到操场中央,向百姓们招招手,胡挚叫道:“乡亲们安静!总指挥有话对大家说!”
场面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刘摩身上,刘摩道:“今天请乡亲们来,是有一件事情让乡亲们共同见证。在前年,琼州曾流行天花,死了很多的百姓,虽然上官也曾派人前来接种牛痘,可是效果并不好。现在,我请来了这些学过西医的大夫重新种痘,我保证种痘之后琼州的天花永不再犯!大伙睁开眼着,我刘摩第一个打针!”
刘摩说完走到桌子边,将衣袖捋开,说道:“潘先生,可以开始了!”
潘哲生凝重地点点头,从药箱中取出针管,消过毒的不锈钢针尖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吸过药水蓦地锥在刘摩的胳膊上,百姓们一片惊呼,刘摩轻松地笑道:“大伙不用害怕!这个针打下来跟蚊子咬一样,没什么!”
待刘摩打完针,谢二虎等军官依次上前,有了榜样的力量,学堂的教室和学生们陆续上前接受种痘,百姓们从害怕到惊讶,再到稀奇。刘摩让人大肆宣传西医的优点,中医重调理,西医重治疗,各有千秋。刘摩当场宣布,凡是两个月内到新医院就诊的百姓一律免费。
当天晚上,一个挺着大肚子的汉子偷偷摸摸跑到新医院,要求潘大夫给他治病。潘哲生观察一阵确定是慢性吸血虫病,开出蒿甲醚和二丁酯油膏内服外敷,不到五天的时间便见了效果,琼州百姓们这才慢慢接受西医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