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亚当在投毒事件里没有重要到不可替代的程度,把毒药带入皇宫其实有很多种办法。并不需要由亚当带入,更没必要在当天临时寻找机会。蒙巴王室的厨房烂了,关亚当这个廷臣之子什么事?
然后,亚当在刺客入侵事件里也完全没有任何作为,有尤里伯爵主打,又有大牙巴利敲边鼓,甚至搞不好监察处里也有人在放水,其他内应等着看热闹就行了,想凑上去都找不到机会。又怎么会和亚当有关?
所以,结论很清晰,亚当和新年流血夜扯不上太大关系,顶多就是居中联络了一番,具体环节肯定没他份儿----也就是说,亚当应该殉的“职”,另有它事。
从前后全盘来分析,最有可能的就是针对公国南方地某个阴谋,所谓殉职。不过是为了补上漏洞而已。这也从反面说明了那位紫女王所谋不小。还算有用的棋子,居然说弃就弃。真是令人心折。
一瞬间想过这许多东西,汤姆却一无所觉,仍旧沉浸在对局部问题的“全盘掌握”里不可自拔,卖弄得愈发起劲。
“可不是嘛!南郡乱,一是乱在政局无人主持,二就是到处流窜地溃兵。这些大兵没了军法官约束,又早被灌输了某些东西,宁肯到处劫掠也不愿归队回营,把公国南方祸害得不轻。最近我们的生意相当好做,往日里,百八十里的短途根本不需要请护卫,现在不凑足一队高级佣兵,哪个商队敢出城?这都是拜那位大人所赐,他打算破罐子破摔,同大公玉石俱焚,倒叫我们拣了便宜,现在大家聊起天来,夸他的倒比骂他的还多些。”
“说起来也怪海茵里希将军太年轻、杀性太重。如果当初下手轻点,多俘虏、少杀戮,现在收拾起来也不至于这么难。另外,这香榭城里官吏不足,实施军管也就是了,左右不过两个月功夫,四处抽调来的官吏一到位,她就可以功成身退,这不挺简单的么?虽然擅自实施军管不合规矩,不过她又不是一般人,不理会那些多事贵族,谁又能把她怎么着?不过这些都是小事,海茵里希将军最让南方商人不满的,就是她不肯分兵清剿溃兵乱匪。谁都知道天界净炎战斗力惊人,3000铁骑分成30队放出去,一个月铁定能够扫平南方,像现在这样整军出击,一年也剿不足500人----这还得说是有蠢货跑反了方向,自己撞枪口上。”
听到汤姆抱怨安吉莉娜处置不当,李理不由得同法拉相视一笑。
安吉莉娜,那可是被全蒙巴年轻贵族尊称为女王的人,不管是敬也好,是畏也罢,这天底下除了一个正牌女王,还有谁能获此殊荣?
女王地心思,岂是一般人能猜得出、看得透的?!
尽管一直以来。安吉莉娜除了军事才能和武技以外,再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留给别人的印象始终是好武成痴、视礼仪如束缚、桀骜难驯的印象,但是谁要真的这么看待安吉莉娜,那他绝对是一个无救的蠢材。
安吉莉娜会弹奏诗歌,真实气质极其高贵。连李理都要为之惊叹震撼----就这一件事,遍数整个蒙巴,知道的人不超过二十个,而这还是安吉莉娜没有刻意隐瞒地结果。那么可想而知,如果安吉莉娜想要刻意隐瞒下什么,恐怕真能瞒过所有人。
远地不说,只说两个月前流民大军冲击阿里使节团那件事,蒙巴大公始终怀疑这出戏是由安吉莉娜一手导演的,可是无论监察处怎么明查暗访。硬是找不到丝毫证据,一切直接或间接的痕迹都显示,这是一起意外事件。没有任何可疑成分---即使整件事从前因到后果无不可疑。
也正因为从安吉莉娜那里找不到证据,所以监察处关于李理全程导演“联姻疑云”的推论始终拿不上台面----一丝证据都找不到,就意味着连最基本的立论基础都没有,这推论只能是个笑话。
即使大公已经通过某条心照不宣地渠道得知法拉就在李理身边,也只能“宽厚”地相信,这是法拉一时起意,怪不到李理头上,并且还要向公会表达逼不得已“冤屈”了李理的歉意----大公为此憋屈了好些天。
这是安吉莉娜与李理连手造就的结果,牛刀小试的结果。
李理始终认为。在气质方面,法拉是和他最相象地一个。但是在核心本质上,安吉莉娜才是与他最接近地。
安吉莉娜是个为了理想可以舍弃一切的人。无论什么事,只要她想做,就能够做好。她是一条东方地神龙,潜于渊不失其利,翔于天不失其坚,即使一无所有,她的心仍旧装得下天地----所谓强者。不外如是。
相视一眼间,李理悄然同法拉交换了心意,知道对方和自己想得一般无二----安吉莉娜对南方局势另有打算、所谋甚远,这一点无须置疑,唯一值得费心考虑地,不过是安吉莉娜在“谋什么”而已,只是这问题大概要等到见着她以后才有机会窥得一二,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法拉静静望着汤姆,听他大放厥词。目光淡漠平和。心里却全是鄙薄:你也勉强算得上是人杰,但是就凭你。也配指摘安吉莉娜?可笑!
不过好在汤姆同学还记得安吉莉娜同眼前的两位似有私交,很快就把视线焦点移向了更远的南方。
“我们国家南面乱成一团,阿里北边也不轻松,代国侯和卡宴侯宣布独立,又号召全国贵族再立议会、改制共和,把阿里搅得鸡犬不宁,首当其冲地就是北部边境----忠于王室的第一边境军被关在麦卡锡平原,动弹不得,又失去了粮草供应,现在只剩下两条路可走:要么分兵硬突,要么应二侯要求宣布中立、退出内战。”
“直到目前为止,军团统帅卡巴基斯伯爵仍未作出回应,对外的说法是兹事体大,需慎重考虑,但是昨天我与一个刚跑过一趟遗弃之地的朋友喝酒,他告诉我,卡巴基斯伯爵似乎同我们南郡的那位大人秘密接触了很长时间,这事情在那边根本不是秘密。而我的另一个从军的朋友则告诉我,第一边境军正在试图以非正式渠道联系海茵里希将军,请求对话---您现在可以大致想象一下,南方局势混乱到了何等程度。”
摇摇头,汤姆不无遗憾地叹息道:“说不怕您笑话的大实话,最近有几笔跟贵族和军方有关的单子递到我这,我压根就没敢接。局势这么乱,看分明以前,我是不敢搅和进去地,佣兵这行当,的确是把脑袋拴腰带上过活,但是拴在自己腰带上起码还有点保障,拴到别人腰带上,那还不是说扔就扔?”
李理闻言,温和地笑笑。安慰道:“拒绝了也好,钱是赚不完的,更好的机会也未必没有,的确犯不着搀和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