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192年9月20ri,晴。
这是卡尔来到昂那多男爵领的第十天,一大早,霍克子爵的老管家就来到了昂纳多男爵的庄园——哦,对了,这个小庄子的正式名称是“玛丽庄园”,这似乎又是一个昂纳多男爵怕老婆的铁证,看看这名字吧,和“呼啸山庄”、“玫瑰庄园”、“梦幻水榭”之类的庄园名称比起来,简直傻到没边了。
好吧,在当前情况下,这个曾经在小镇贵族圈里被人嘲笑了半年之久的名字完全不是问题,曾经放话说“拒绝在这种土鳖庄园参加宴会”的贵夫人、贵小姐们,现在果真如愿了,即将举办在傍晚的宴会,来宾是清一se的男士,因为狩猎归来的庆功宴向来是女士止步的。
这规矩应该归到哪类去?!大男子沙文主义么?!
在得知自己不能去赴宴后,这些贵夫人、贵小姐们迅速忘记了这正是自己“求之不得”的事情,一个个撒泼耍赖地折腾了至少半个晚上,但终于没能改变结果。
没办法,狩猎团要从早4点到晚4点在林子里折腾整整12个小时,除非女眷们肯屈尊降贵换上猎装跟着去并做出一定的贡献,这才有资格出现在分享猎物的宴会上,像参加平常宴会那样打扮得花枝招展地一早去等着宴会开始,是一种极其失礼并且不受欢迎的行为,唯一有资格不劳而获的,只有主人。
让那群唧唧喳喳鸭子般、体形除了水桶就是竹竿的女士们像土拨鼠那样翻山钻林,显然是在难为人,更何况,今年的猎场是瀚海这个传说中魔兽横行的恐怖森林,即使只是在外围的稀疏林带进行狩猎,那也足够挑战她们看见老鼠都要晕倒的胆量了。
所以,当庄园里的仆人们点燃篝火,架起大锅以后,迎来的只是7个贵族老爷、4个少年和3倍数量的仆从。
这是玛丽庄园自打建成以来第一次向外人开放,原因有一半是因为李理的身体,除开照顾李理的时间,男爵夫妇也没多少功夫可以用来接待客人了。
另一半大概源自于这些本地老式贵族对新封军功爵的蔑视,以前世的眼光来看,男爵夫妇其实是很好相处的人,但搁在这个世界的贵族圈里,男爵夫妇接人待物的水平简直不及格。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贵族们还是足够有先见之明的,霍克子爵一早派来了他的管家和一些有经验的仆人,在他们的帮助下,宴会的前期准备工作才得以在落ri前顺利完成,男爵大人的水平只够主持军队式的自助烧烤,而男爵夫人更是只对处理“儿童营养餐”有经验,如果指望他们,搞不好晚上就要吃“汉堡”。
好吧,不管怎么说,宴会已经准备好了,除了特瑞无动于衷,庄子里的所有人都因此有点小兴奋,尤其是李理。
严格说起来,李理从未见过真正的贵族,甚至他见过的所有人加起来也只有5个——父母、卡尔大师和两个侍女——所以,他对今天的晚宴很感兴趣。
想想看吧,紧腿裤子勾勒出一双双罗圈腿,高过膝盖的白se长袜就像欧美ji女的丝袜诱惑,上身肥嘟嘟的面包服四处兜风,脸上扑着厚厚的粉能抵御3米*出的弩箭,马尾巴制成的假发上打了蜡,摘帽子行礼时就粘在帽子上露出半秃的头皮……
李理琢磨着,如果是自己面对这样的场面,应该怎么做才符合男爵儿子的勋爵身份呢?
恩,应该先礼貌地回礼,然后踮起脚跟、微微昂头、纯洁地45度仰望,矜持地恭维他:“阁下,您的新头型很有爱,它让我想起了家乡的地中海。”
真是想想就觉得温馨吖……不是么?
从这种不搭调的幻想就可以看出来,李理一直都是个恶劣的家伙,这点并未因为他重活了一次而有所改变,在这个有些类似于欧洲中世纪的异界,他的恶劣趣味似乎反而有了更大的发挥空间。
所以,尽管母亲要求他在后院里陪在她身边,李理还是跑去前庭探头探脑地偷偷瞄了一眼,然后失望地往回走。
贵族们很好辨认,但并不像他想象得那么猥琐,一身紧身的皮质猎装,没扑粉,没打蜡,没戴假发。
玛丽很诧异地问他:“李理,怎么了?你好象不太高兴?”
李理尽量幼稚地答道:“恩。我很失望,那些大人没我想象得那么丑。”
玛丽知道儿子居然是因为这个不开心,简直要乐坏了,她用力地揉揉李理的小脑袋,笑嘻嘻地冲他眨了眨眼睛:“哈哈!果然不愧是我的儿子。乖,开心点,已经很丑了不是么?”
李理有些发怔,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个年轻的母亲除了表现在他面前的温柔以外还有另一面,这笑容就像小狐狸一样狡猾狡猾地,很可爱。
李理突然很庆幸又很愧疚,能够降生在这样一个家庭是件很幸运的事,在整个公国的贵族圈里,恐怕再也找不到比他们对自己更好的父母了,更重要的是,他们直爽不虚伪,真诚不做作,也许其他的贵族们也都是好人,但很难这么对自己脾胃,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开心么?
愧疚的是,恐怕终自己一生,都无法毫无保留地对待他们,这事实无法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他的灵魂已经36岁,即使心境由于这10年的简单生活而年轻不少,但是横亘在两种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之间的巨大鸿沟,在这个世界里是无法跨越的,他独一无二,所以他的寂寞也独一无二。
这是种骄傲,更是种悲哀。
李理突然就失去了玩闹的jing神,不明所以的男爵夫人自顾自地批判着那些贵族们的虚伪和丑陋,一边牵起他的小手,在黑暗的小院里散起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