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烈武轻轻吁了口气,两手一摊,说:“可不是嘛!种田人什么时候都是最苦的,遇上丰年也不过能混个囫囵饱。赶上灾年就得卖儿卖女。皖南那里算好的,皖北还要穷,一到农闲就有成群结队的叫化子出去讨饭。”
“委员长也瞧见了,还有不少该上学读书的娃子,就这样出来要饭,将来长大了可怎么办呀。”
说完这话,曾琦也一个劲儿摇头长叹。倒不是因为瞧见中国农村的贫困和讨饭的叫化子——对于一个生存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中国人来说,看见这种赤贫的景象是丝毫不足为奇的,看不见反而奇怪了。真正让他感到烦恼的是常瑞青一看到这种贫困的景象就会拉长个脸,一整天都没有好心情,而且还会无缘无故责骂身边的人!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毛病?
码头上的安徽省的军政大员和名流士绅都散了以后,常瑞青换了身便服就到了船头,对着远处的夕阳青山,重重吐了口气。
水稻的播种早就已经完成,长江边上的稻田好像是一片绿色的海洋,长势很难不错的稻苗随着秋风上下起伏,似乎预示着又一场丰收。在刚刚过去的1921年,安徽的农业获得了大丰收。但就是在这样一个丰年,在实现了“耕者永其田”的土改以后,还算富裕的皖南和江淮农村里,仍然只能看见怵目惊心的赤贫!除了极少数大地主,包括所谓富农和小地主在内的农民全都是破衣烂衫外加面黄肌瘦的,都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常瑞青知道他们这些人都是一日两餐,而且还是忙时吃干闲时吃稀,过年才能吃一次肉的!至于新衣裳真的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做上那么一身。而常瑞青的前世经常见到的中国底层的农民工的模样,要是放在这个时代,至少是个拥有几百亩水田的大地主才能有的。
这里还是算富庶的安徽农村,要是到了那些更加贫困偏远的地区。常瑞青真的不敢想象那种赤贫的程度了。而这种赤贫就是眼下这个崛起的中国的基础,是他统治下的国家的真实面目。四大自由市的畸形繁荣,还有几个重工业基地宏大的建设场面只不过是几个现代化的橱窗罢了,如果不能改变农村的赤贫,中国现代化的进程,真不知道会不会被又一场轰轰烈烈的社会革命给打断了——在苏联渐渐转向极左之后,常瑞青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情了。
“先生,有南京转过来的电报。”小萝莉甜甜的嗓音打断了常瑞青的思绪。他回头看了眼这个小美女,矮了一些,但是该鼓的地方却都发育良好。再加上一张粉雕玉琢出来的娃娃脸,还真是挺合自己口味的。常瑞青拉了一整天的脸儿也难得笑了起来。“嗯,什么消息?要紧吗?”
小萝莉四下望了望,没有看见闲杂人等。于是就报告说:“中g驻gc国际代表团和中国驻苏联大使馆的电报,是贸易上面的事情。苏联希望向我们大量出口农产品,同时再通过我们进口西方国家的机器设备,每年的交易金额可能都要达到数亿美元。”
“数亿美元?他们要卖多少粮食给我们?”常瑞青怔了一下,这个年头的粮食价格很低,一百斤大米在市面上的零售价不过十几块华元。折合三四个美元,批发价顶天就十块华元。如果是谷子的话一百斤也就五六块华元,一吨不过一百多一点,而且国际市场上的价格还要低廉许多!几亿美元要出口多少粮食啊?
“苏联人计划每年向我国出口一千万吨谷物。”小萝莉将电报纸递给常瑞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