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罗叔叔共事这么久,他帮了我很多忙。事实上,要不是他,我们正元,也不会有后来的规模。松江市场几次动荡,都是靠他帮我,才撑过来。这次,却是我没有想周全,才出了这样的事。他不管怎么样,总是个男人,你的银行里,所有管事都是女人,邹秀荣一个山东来的弃妇,也要骑在他头上,他不甘心。再者,正元流水特别大,几百万的汇划,却没人通知他,让他觉得自己从大伙,变成了学徒,仿佛是个可有可无的外人。因此而生出不满,这其实是人之常情,归根到底,是我有负于他。他其实不是葛明党,什么葛明之类的道理,他不懂,也不想参与。他只是咽不下这口气,想要得到本就属于他的东西。我不想为难他,送了他一笔路费,让他回乡下去住,你跟冠侯说一声,放你罗叔一条生路。”
“爸爸,冠侯不是随便杀人的人,他也没下公事……”
“傻囡,他要杀人,还用的着下公事么?眼下松江城内,他杀一人,如杀一条狗,漕帮三千门生,谁都会为他杀人。就连巡捕房,也都捏在他手里。这次的局面,其实也是他一手促成的,通过这次挤兑,正元把名堂闯了出去,未来几年之内,没人再敢拿正元做文章,也没人会质疑正元的信誉。你做起生意来,也就很容易了。可是这个人,做朋友,自然是千好万好,若是走了仇家,那可是交了八辈子霉运,不知道有什么手段用出来,你今后……自己要小心。”
陈冷荷听着,只觉得身上发寒,点点头,准备出门去找赵冠侯关说。不想赵冠侯已经推门进来“岳父,您老人家没事吧?巡捕房那边刚来消息,刺客已经招供了,动手的,是四川的袍哥。这个案子,还是和施典章有关,不过您放心,这回他们闹的太大,小婿担保,这次把他们全部赶出松江,不让他们再出来做怪。”
刺客当场就被拿住,案子也很容易审,凶手承认是四川袍哥的人手。虽然他们拿到了一部分军火,可是袍哥内部派系林立,一部分袍哥选择了退让,另一部分没得到武器的人,则依旧怀恨在心。这次行刺,就是这部分没得到军火的人组织的行动,目的是给出警告,他们有钱开银行,就要有钱还四川人的铁路经费。
这种做法的后果异常严重,赵冠侯以正办大臣的身份,越过程全德直接给张员的部队发了公事。那支人马由于军饷的关系,对他的命令无有不遵的道理,连同漕帮以及宋刚的巡捕,在华界开始了对松江境内袍哥的大搜捕。
乡下一时还顾不上,松江县城里,袍哥肯定是住不下去。至于租界那边,动手的更早,洋兵因为炸蛋的关系,把葛明党与之前扬基轮船爆炸联系在一起。黄浦江上的扬基军舰派了海军登陆,会同金兵剿办葛明党。
李大卫投水,生死不明,萧家瑞被捕,因为他是卡佩的买办,被卡佩要到了自己的监狱里。同行参与起义者,十去其八,这次小规模的暴乱,于松江的市面,并没有酿成太大的风波。
事后查抄,西探在卡佩租界的萧宅,发现标语、传单、旗帜,证明这确实是一起失败的颠覆行动。且很容易就可以发现,这起行动的主使者,是兴中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