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对不起,有点家务事耽搁了,府尊别见怪。”赵冠侯这当才后面转出来,见他眼睛通红的样子,就知道多半是熬夜,再看他满面春风的得意神态,府尊心里就猜出个大概。多半是又新宠了一个内宅的丫鬟,是以顾不上自己。并不敢作色,反倒是用心恭维。
下官拜上官,是应有之意,只是这么逢迎,就知道在公事上,一定是有很大的篓子。不过这事他也不说,只看府尊怎么讲,果然先扯了一通官府文章,知府才尴尬的笑笑
“我们做地方官的,也很艰难。完粮完税,摊派输捐,这些差事哪里敷衍不到,哪里就要出毛病。其他的地方,难免就照顾不周。大人管一省刑狱,日久天长就知道了,这种事,是没办法做到戏文里那样,不出任何纰漏的。哪一庙里都有冤死鬼,咱们也只能救活不救死,大人想必也能明白。”
救活自然可以有大笔财源入帐,而为死者伸冤,除了苦主的感谢外,再无他用。且成案推翻,必会牵连精力,得罪同僚,得不偿失。赵冠侯点着头表示理解,那位知府临走时,又从袖子里摸出个夹子放下,只说是去年的炭敬。等到人走了,赵冠侯打开折子,却见里面是一张四恒两千两的银票。
他叫过高升“你去给我查查,这个知府到底是包庇了什么样的案子,你这种事有办法,随便去问,问回来,有你的赏。”
高升磕了个头“大人放心,小人保证办妥,不过按小人想,未必是有什么情弊,而是不得不如此。他这算是未雨绸缪,怕您到任之后放几把火,将火烧到他头上,所以提前伸好后脚。真说是有情弊,则未必有多大,再者,小人斗胆说一句,您就算要查,也不好查这两年的情弊。”
话在一句,赵冠侯马上明白过来,如果自己上任之后清查情弊,则等于是追究前任的过失,与官场之道不合。再者,山东巡抚是袁慰亭,他都批准复核的成案,如果由自己手里推翻,则袁慰亭又将如何自处?如果山东前任臬司有问题,袁慰亭并未发现,是不是说他识人不明?
对于高升,他不免又多了几分欣赏,点头道:“我知道了,那你就下去吧,知府那里……先不理他。我们只抓好军务,刑名上的事,慢慢说。”
知府刚走不久,又陆续有几位客人上门,或是山东本地官员,或是随慈喜逃难的官吏,内中还有几位是亲贵宗室。这些亲贵前来,自然不是来求他刑名之事,而是询问京里各自府邸情况如何,留京家属怎样,乃至于紫禁城内,又是何等情景。
除此以外,一如袁慰亭所料,来者或多或少,都有几个信的过部下,或是知己好友,实在亲戚,皆是廉胜鲍叔、捷似庆忌、力盖乌获的猛士。希望能在赵大人手下锻炼锻炼,若是能管管粮台,采买物资,又或者是管管伙食最是得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