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西洋人顶不好惹,言官只能奏折搏击,却不能拳脚搏击,更不能以甲兵与夷人搏击。当年张佩纶笔下千言,到了福建就只落个不是东西的结局。前车之鉴,不可不查,万一自己冲撞了他,被打上一顿,也是白打。连忙赔着笑脸问道:“阁下是在哪一国公使馆高就?”
“误会了,在下不是吃洋饭的,而是吃官饭的。下官乃是直隶按察使兼任新建陆军总统制袁大人手下听用,赵冠侯。”赵冠侯边说,边将外衣脱下来,露出里面的官服,又从衣包里,取出了顶戴。
杨崇尹一见那根单眼花翎,登时就想起来“原来尊驾就是为太后拾簪,得顶戴花翎黄马褂的赵大人。失敬了。”
做言官的,首先要耳聪目明,否则纵想搏击,也无从下手。赵冠侯的事,他早就听说了,这等人物于他而言,倒不用特别在意。
大家文武两道,谁也干涉不到谁,可是有机会见面的话,也绝不敢刻意简慢。他并非是那种标榜风骨,以捞名声的言官,想的更多的是攀附个权贵,落一点真实惠,是以搏击虽多,但不涉宠臣,也是他安身立命之道。
赵冠侯连忙施了个礼,然后又把那封套递过去,说了一句“您老备着赏人。”杨崇尹笑着说了句“这可不好意思,当不起,当不起。”但还是老实不客气的把封套放入袖内。
杨翠玉先是发下去竹筹,又在洗牌切牌,毓卿问道:“眼看快到年了,崇翁家里情形如何?前几天,路过余都老爷家,结果见到几个要帐的候在那。这年月,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老规矩就是年底算帐,这还没到年就要,不是都乱套了么?”
“年底要债的人太多了,他们怕轮不到自己,就只好提前来了。”杨崇尹听十格格提起债,叹了一口气
“京城可不是好生活的地方,迎来送往,应酬太多。还有乡亲上门告帮,指望俸禄和那点养廉,就要饿死了。我家的情况,比起余兄也没好到哪去,没有个八百两银子,怕也是过不去这一关。到时候只好找个地方躲躲。”
杨翠玉手上在分牌,可是在桌子下面,一只窄窄的金莲,在赵冠侯的腿上轻轻一踢,让后者一个机灵。“崇翁,您老人家的身份,若是躲债,太难看。不就是八百两么,说不定今天晚上这牌打完,这钱就有着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