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
“臣在。”正在忙着指挥的韩信应声答道。
“你不要忙了,这些事交给他们办就行了。”共尉招招手,让韩信也坐下,韩信应了一声,自已取过一张席来,坐在共尉的身边。
“臣哪里做什么学问。”韩成笑着摇摇头:“臣只是胡乱看着书,解解闷而已。另外呢,混在西楚那些年轻人
里,臣会有不知老之将至的感觉,至于学问,实在是提不上嘴的。”
众人都笑了,坐在他身边的田荣伸手拍拍韩成的手臂,逗笑道:“韩公,你这也太谦虚了。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对你可是敬佩有加呢,说太学里的老师,就你韩公最有君子之风了。还说太学之中,以你韩公研易最为中肯,不偏不倚,阴阳调和,不固守一家,又能融会贯通,言之成理。”
“田公,你也来取笑我?”韩成摆摆手,含笑说道:“夫子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韩成有幸,能在五十开始静心研易,略有心得,但要说融会贯通,那可差得太远了。”
共尉接上去说道:“韩公太谦虚了,我听几位说易的老师说过,韩公的易学颇有独到之处。你的子侄辈之中,也颇有好易者。依我看,韩家以后大概是能以易学传家的。”
韩成连连谦虚,自称不敢。
共尉接着说道:“易学研究的是天道,天道广大,夫子尚不敢轻言得其中三昧,韩公自抑,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夫子一生颠沛,又抱着救世的鸿愿,不能专心学问,只有到了晚年,才能专心着书,实在可惜。韩公要比夫子年轻得多,如果能潜心学问,焉知不能有成?”
韩成眉毛一颤,隐约有些明白了共尉的意思。他拱手说道:“臣有幸,得遇大王,能以残年为学,比起夫子来,臣何其幸也。虽然臣天资愚钝,也不敢画地不前,自当努力,不负大王之恩。”
共尉看着韩成,微微一笑,连连摇头:“韩公,你这可就说错了。做学问,是人间伟业,我大楚只有多出一些博古通今的大学者,才有不断发展的后劲,又岂是什么恩可以相提并论的?为工为农,为商为学,都是不可缺少的大事,而学问更是不可或缺,了解天道,进而掌握天道,顺天而行,是多么重要的事情。”他转过身,指了指海面上火红的太阳:“中原以农立国,敬授农时,立民之本,这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事啊。而这,不过是天道中的一隅而已,岂可等而视之?”
共尉似乎有所感慨,长叹了一声,又接着说道:“书是古人研究的心得,当然不能不看,可是,也不能只把注意力放到书上。孟子说得好,尽信书不如无书,死读书,不如不读书。要知道,我们和古人面对的是同样一个世界,如果只是研究古人的只言片语,却忘了抬起头看看这片实实在在的天地,那岂不是画地为牢了?”
共尉喝了口酒,指了指头顶的天空,侃侃而谈:“既然是天道,更多的注意力就应该是我们头顶的这片天,而不仅仅是古籍。韩公,你应该多和太史们走动走动啊。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其实古人也只是看到了天道的一角而已,更多的真相,还等着韩公这样有志于学的人去探索。”
韩成见共尉说得这么重要,倒有些出乎意料,他研究易学,正如他自己所说,不过是消磨时间罢了,从来没有想过靠这个吃饭——他根本不愁吃饭的事。可是现在听共尉一说,他的眼前仿佛开了一扇窗,依稀透出些亮光来,透过这一线光,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一个足以让他消磨几辈子时光、留名青史的新世界。
“大王之言,振聋发聩,一语惊醒梦中人。”韩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臣领教了,回去之后,一定重头再来,细细的研究这门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