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目养神,过了好一阵子才将蕊娘那事抛开,细细的回想这状元桥的事情,果然有些门道。一边慢慢想着,酒意上来,也迷迷糊糊睡去。
且说蕊娘听闻郑屠一眼,早已呆住。先前想得万般难得事情,却如今只得这厮轻忽一句好合好散,便如此了结,虽不知这厮说话有几分可信,但也算是有个好的开头。待到那郑屠离去,再也憋不住泪珠儿,一发滚将下来,划过白嫩的脸颊,便如珍珠滚玉盘一般。
“苦尽甘来,苦尽甘来!”惠娘喃喃几句,忙忙的捉住了蕊娘的手感叹道:“好妹妹,幸亏这厮转了性子。方才却为妹妹捏了一把汗。也真真佩服妹妹的胆量!”
蕊娘脸色决绝道:“方才我也豁了出去,终不了,也只是拼却了自己一条性命罢了!如今幸得姐姐帮衬,才能有这般。”
“如此甚好!”惠娘拍了拍胸口,仿佛有些后怕,只是转念之间,却也不禁泛起了心思:蕊娘这般轻易脱身,我何不也借此时机,和蕊娘妹妹一起脱离了这苦海?只是一念及此,却又有些踌躇起来。待到醒悟过来,自己也一惊,自己想到要脱离这厮,为何会有一丝踌躇之意?想来想去,禁不住一身冷汗。
惠娘又与蕊娘说了些安慰体己的知心话,又开始为那蕊娘筹谋两离知之后的生活事宜。因蕊娘是那郑屠从教坊买过来,又是做妾,理论上两离知也轮不到妾的。只是这事谁也没有经历过,只知道这边是离婚,与那休妻不同。所以蕊娘最终就算是被郑屠放了回去,这只是一个净身出户的下场。蕊娘之父被革职充军,家里人口早已离散不知去向,而蕊娘先前乃是娇生惯养的小姐,如何理的事,谋得生?日后生活却是大问题。若不早早谋划,便是饿死也不足为奇。
说了一会,蕊娘心思方才渐渐的平缓下来,这简直是巨大的幸福从天而降,虽然还没有成功,倒也是个好的开始。两人分开,蕊娘独自一人回到房间。用那挑子挑起了窗户,又吩咐绿钏将帘子卷了起来。望着窗子外头日头艳艳,庭前柳树绿条轻抚,那蝉声又搅扰的方才平静的心不禁又泛起了微微的波澜。所谓才子佳人,终究不过是南柯一梦,虽然没得被那厮玷辱了身子,却名声已经白璧蒙尘,又想起日后生活艰难,不禁幽幽叹气,随手铺开窗前精巧的书桌上的纸笺,挽起袖子,春葱般纤纤玉手,捏起一只墨石,轻轻的在砚台里磨墨。然后捏起一只笔管,眉头笼烟,踌躇了半晌,方才在那纸上写了两行字。忽然又放下来,用手揉了,又再铺纸,只写了一句,便写不下去。恹恹的走到床边,倒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