铎儿跟着晚晴进了院子,欲又言止许久才道:“娘,只怕我小爷爷那里有危险。”
晚晴才从宫中得了颗定心丸,听此又是一惊,忙问道:“怎么会?你从那里听说的?”
铎儿拉着晚晴进了畅风院书房屏退了众人才道:“我从我爹那里听来的。”
居然是伏青山?铎儿又道:“因为他如今掌管着边防调令,我小爷爷那里战事行进到那一步都要先往枢密院报备,由枢密院再报到宫中皇帝那里陈情定夺接下来的战略布局。这些日子我常在他那里顽,听他下朝后与些下属官员们客们论些他们派兵遣将的事情。听着听着我就渐渐听出些不对劲来,虽我也还是个孩子见识太少,但我觉得我爹是在有意诱我小爷爷深入敌后。他明知西北一带阿尔奇援军要到的情况下,依旧说动了皇帝命令我小爷爷深入八百里去歼敌……”
晚晴打断了铎儿问道:“皇帝怎么能叫他说动?你爷爷是凉州旧人,皇帝应该要体恤他才对啊。”
铎儿学个大人一样深叹道:“小爷爷此次出去一路几乎全胜,皇帝或者也叫胜利冲昏了头脑,再者,上疏亦有文章可作,我偷偷看过那份奏疏,他将小爷爷全胜一事洋洋洒洒写了满满一纸七八千言,而阿尔奇援兵一事,只在末尾草草添了一句。若皇帝一路看的高兴,完全可能会忽略最后那短短七八个字。”
这正是官员们欺上瞒下的好手段,你说他奏了没有,他奏了,但他揣准了皇帝亦有好大喜功被胜利冲昏头脑的一面,所以才敢押上这么一句。皇帝大笔一挥叫伏罡继续前进,伏罡在外不得不从,而若将来伏罡战败或者被歼,追究起责任来奏疏上伏青山是奏过的,他亦能推得一干二净。
晚晴双手纂着椅背许久才问道:“然后了,伏青山他现在究竟要干什么?”
铎儿道:“昨晚我爹那里得到的军报传书,说阿尔奇的人已经将朝庭大军与我爹拦腰相截,阮刚等守将上疏请求发兵支援我小爷爷,但我爹到如今还压着这份军报没有上奏。我觉得他是在拖延时间,不肯叫阮刚发兵去救我小爷爷。”
晚晴忽的站起来道:“走,咱们去他家问个清楚。”
铎儿忙拉了晚晴道:“娘,他这回子还在枢密院,下午还要进宫,我们要去也得是等他晚上散衙归家才能找到他。再者……”
他犹豫许久才道:“那毕竟是我爹,虽说当初负了你,可这几年也确实过的清苦,你去了少骂他几句,只劝着让他不要再意气用事就好,行不行?”
大人之间吵架斗气,最受伤害的还是孩子。
晚晴叹了口气道:“我派车送你去书院,你仍好好的去读你的书,这些事情上不要多想,娘自会看着处理。”
铎儿这些日子确实整日的请假,盘桓在伏青山身边不肯走,就是因为他早就查觉伏青山要害伏罡,所以装出个恋父的样子要从伏青山那里多听些消息。他人小鬼大,爱伏青山也爱伏罡,一个是爷爷一个是父亲,他那一个也不想失去。
晚晴送走了铎儿也不等天黑,自己骑了白鸽就往伏青山家中而去。
伏青山家中布置清减也无仆人,唯那个老妈妈并看门的老头她都见过。她将马拴在门外马槽边径自进了大门,见那老妈妈迎了上来,只问道:“伏青山的书房在那里?”
老妈妈见过晚晴,也知她是伏青山前面的妻子,指了内院道:“就是西边那一大间。”
晚晴进了书房,见内里还坐着两个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在喝茶,抱拳礼道:“烦请两位大人在外间坐坐,奴家这里还有些事要办。”
这两个官员面面相觑,见晚晴说的理直气壮只好退了出来。
晚晴到书案上去翻,皆是些往来公文几摞子并的整整齐齐。左侧条案上还有些翻过页的宣纸,想必是他平常习字画画的手稿。她见并没有翻到什么关于北方军报的东西,心中焦忧无比跌坐在案后的太师椅中发呆。那老妈妈捧了杯茶进来,有些讨好意味的轻言道:“我家大人至晚必会回来,夫人饭菜喜好什么口味请告诉老奴,老奴去替你们做饭。”
“不必。”晚晴道:“我并不在这里用饭,只等伏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