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在床前坐得片刻,等如玉呼吸匀了,取瓦锏过来竖在床侧,又从墙角挪架子过来打开,放上桌面,压稳,又把外面该看的奏折挪了进来,坐在床侧,只留一盏灯,背挡了所有光亮,如此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丝响儿也不曾发出。
这些日子来,他白天上朝,夜夜都要回府,因她偶尔还会做噩梦的缘故,等到她睡着之后,便支张桌子在床侧,一边翻阅折子,一边替她守夜。
如玉习惯了他这样坐着替自己守夜,迷迷蒙蒙睡了片刻,总觉得睡不踏实,忽而没来由想讨点苦头吃,又不好明说,没话找话问道:“如今你在朝,是个什么职位,难道自封宰相了,否则整夜看奏折。”
张君苦笑道:“实不相瞒,皇帝换了三茬,我仍还是个学士承旨,若你想做宰相夫人,那是做不了的,关内侯如今是宰相,他那夫人,面软性刚,很不好惹。”
如玉一只手伸过去,卡搭一声解了他的玉带,从掖下勾了他长衫的带子,低声道:“上来睡!”
张君握如玉的手捏了捏道:“乖,你先睡,我等三更再睡。”
如玉略有不快,仰面蒙躺了片刻,嘟声道:“我今儿吃酒了。”
他仍还在翻奏折,漫不经心松了她的手,过了很久,才轻轻哦了一声。
如玉心头怏怏,裹着被子一个翻身,往里挪了两步,闭眼许久,忽而觉得额侧发丝被微风拂动,睁眼便见张君侧腰在她头顶,眉目弯弯正在笑:“什么酒,张嘴我尝尝。”
他一手还拿着份奏折,薄唇噙上如玉的唇瓣,搜刮了一番,点头道:“梅子酒,略有些酸意。”
如玉见他抬头,转身又去看那份奏折,掰过他脑袋道:“明明是葡萄酒,甜的不能再甜,你再尝尝……唔……”
他扔了那份奏折,一手掰着她的脑袋,一手抽了玉带扔远,随即便解了裤子,双唇厮磨着,从她的唇再到耳侧,不停的吮着,如玉透骨一声长哼,叫他扳起来,反压在床边那张椅子上,椅子在响,床也在响,所有的家具都在咯吱咯吱作响。
不过半个时辰她便没了一开始的雄心,讨够了苦头哼哼起来,讨不得饶又哎哎呀呀哭起来,哭够了便咬着手指头闭上眼睛,任凭他雨打落叶风卷残云,终于风停雨息,他出去洗了个澡,回来仍还坐到了案头前,一页又一页的翻着。
如玉半梦半醒,劝道:“早些睡!”
他回握握她的手,轻声道:“好!”
如玉再一回醒来,他已经穿好朝服,抱了沉睡中的初一过来偎到她怀中,是要去上朝了。如玉揽过孩子,劝道:“这屋子太过狭窄,你这公务又多,不如我着人赶在冻土前修葺修葺,咱们搬到静心斋去,那屋子大,也敞亮,你可以有一间单独的书房。”
张君将一串南泉粉青釉的朝珠挂到胸前,系好玉带,断然摇头道:“我不习惯搬家,虽屋子小些,你在床上,初一在隔壁,无论做什么我都很安心,断不必再改。静心斋留给邓姨娘,父亲当年交待过,若他死,我们应当亲母来尊着她。”
如玉笑道:“有个姓钟的夫子,叫钟源,瞧面相比邓姨娘还年青些,整日在咱们府外守着了,有夫子夫人不做,叫她在静心斋守活寡,合适么?”
“钟源?”张君手停在衣带上,脸白了又青:“他那夫子跟赵荡一样,也不过一个名头而已。他实职是谏院左大夫,专管规谏朝政缺失的,每天呈御的折子,至少有三分之一从谏院发来,我天天被他骂的狗血淋头,他竟敢娶我的姨娘?不行,不可嫁!”
如玉道:“天要打雷娘要嫁人,你还能管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