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这般胡闹, 若是长姐真的因为这种事情死了,这天下河山生杀权柄要来何用,流世明君又做给谁看呢?
他决不可能独活。
银霜月不理解, 银冬并非是个天生情痴的种子, 相反他的凉薄, 是刻在骨血之中,是被先帝的偏爱和母妃的郁郁寡欢一寸寸地浸透骨子,利用谋划, 手中掌握群臣软肋,甚至人命在他的手下慢慢流失,对于银冬来说从来激不起他一丁点的波澜,这些他从未和长姐说过。
唯有心头仅存的那一点灼热,全都属于长姐一人,若是失了这一点,他便不能算是个人。
银冬呛咳总算是停下了,他感觉到长姐久违的怀抱,却没有如预想的那样,伸出手借机将她紧紧拥入怀中,而是看这风吹过浩浩江水,沉眉敛目。
不能再如此下去了,至亲之人相互折磨,最后能有什么好的结果?
银霜月的哭声在他的耳边,嘶哑尖利,在旁人听来难听得很,银冬却从不曾觉得难听,因为长姐是为了他坏了嗓子,甚至她身上每一道丑陋的疤痕,都是因为自己。
银冬不仅不会嫌弃,甚至扭曲地觉得,这便是长姐爱他的证明,终其一生不可能再为第二个人如此,仅属于他一人。
头上的水顺着脸颊朝下,冰冰凉凉,银霜月紧搂着银冬的脖子,眼泪顺着他落水后敞开一些的衣襟砸进去,一滴一滴,如水入滚油。
他形容狼狈面色难看,如索命水鬼一般有些呆滞看着江面圈圈荡开的涟漪,一环推着一环,一波套着一波,不似巨石入水一般的惊涛骇浪,却也让水面久久不能停歇,无法无动于衷。
——他突然有了个十分荒谬的想法。
这想法一旦成型,便如大火一般,顷刻间在他心中燎原,被风推着瞬息千里,烟火连天。
火海之后能够剩下什么?
是一遇春风茵茵再起,还是枯藤败树自此荒原一片?
银冬闭上眼,攥紧了手。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在银霜月终于停止哭声,开始肿着眼睛打嗝的时候,银冬才慢慢开口,“对不起。”
银冬说,“长姐,一切都是冬儿的错,长姐万万不要再伤心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