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霜月第一次被甩开, 慌忙之间, 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可是等到任成和平通都一道冲进来, 银霜月第二次朝着银冬伸手, 银冬却将手递给了任成之后, 银霜月不由得高高挑起了眉。
“冬儿……”银霜月低声叫了银冬一声,银冬却没有应声,皱眉借着任成和平通的力气, 咬牙艰难的站起来, 看也不看银霜月一眼, 只对着任成说道,“回宫。”
任成和平通何其敏锐,当然感觉到了气氛尤其的不对劲,两人飞速的对视一眼, 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出了稀奇。
陛下想来对长公主言听计从百依百顺,怎的今日还使起小性子了?
对, 就是使小性子,因为他们都见过,银冬真正的动怒, 可万万不是这个模样的。
使小性子这种事情, 通常都是恃宠而骄的后妃对着皇帝才合情合理, 但是现如今这宫中,后宫嫔妃见陛下一面都胆战心惊,使小性子?活着难道不好吗?
只是没想到, 陛下还会使小性子,看这样子,竟然还使的挺娴熟……
不过他们这些下人,心里再怎么稀奇,也不敢表现出来,银冬对自己下手,其实也是拿捏着分寸的,他又不是什么受虐狂,腿上就算用茶壶拍了那一下,也是被热水烫红比砸伤严重,最吓人的是他手掌和胳膊的扎伤,银冬起身故意蹭掉了瓷片,这会儿,血流的十分吓人,几乎银冬扶在哪里,哪里就有一个血手印。
任成是行家,只一眼便能够看出,这现场可不是什么腿不好使将桌子扒倒的,就连平通也看出不对劲,连碎瓷片飞溅的方向都不对,全场只有不通事的婢女,和满心满眼被鲜血刺的没理智的银霜月吓到魂不附体。
“快!”银霜月虽然被甩了两次,却也还是再度向前,扶着银冬对身边婢女道,“快传太医!”
“不必了。”银冬收敛起所有的神色,不着痕迹的躲开银霜月,没有过分的冷硬,却也没了平日里一见到银霜月就自带的那种亲近。
他音调毫无起伏,带着两人之间从不曾有的疏离和客套,“长姐不必麻烦,朕这便回宫了。”
银冬何曾在银霜月的面前自称过朕?
这一声一出来,莫说是银霜月,连身边扶着的任成平通都差点闹个踉跄。
银冬说完之后,余光瞥见银霜月整个呆愣住,心中得意的翘起了小尾巴,他自小无论是病是伤,长姐必然在身边转悠到他好为止,银冬在她身上体会到的关切,甚至超越了母后。
母后带给银冬的是完全属于长辈的疼爱,但是或许因为她明明身为国母却如同置身冷宫,还要日日看着夫君同贱婢恩爱的原因,这份爱中,伴随着一份挥之不去的沉重,时长会压得的银冬喘不过气,也会迫使他自己逼迫自己,不到成人腰高的身材,便整日像个小大人,幻想着自己一夜成长,能够庇佑母后。
但是母后殉国之后,银冬同银霜月这个假冒的长姐在一起,最开始的相互抵制,在颠沛流离中消散,银霜月带给银冬的,也并没有多么的伟大,但是那是一份属于寻常人的温暖,是他这一辈子都窝藏心中,不肯舍弃遗忘分毫的珍重。
那不是单纯的溺爱,也没有什么严厉的苛责,甚至有时候是自相矛盾的。
比如他时常在认真读着银霜月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手抄本子的时候,银霜月就老是会勾搭他去山涧抓鱼,两个小孩子,也没什么工具,自然是一整天也没什么大收获,结果到了晚上,银霜月就会突然抽风变脸,拉过他一顿揍,说他不好好读书,只知道玩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