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书瑶这才勉强压下了疑虑,如果是先皇留下的东西,被泰平王弄碎,那确实是有些过分。
杜书瑶嗔怪泰平王,“你怎么也不小心一些,怎么就能弄碎了呢!”
泰平王讨饶地笑道,“我也不是故意的,是不小心,不过皇上也就是让我跪了一会儿,我不疼的。”
他几乎除了在皇帝的面前,不会在私下里称皇上为父皇,杜书瑶倒是也习惯了,只是还是有些后怕,“他到底是皇上,伴君如伴虎,你往后进宫一定要多加小心,莫要再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泰平王点头,“让瑶瑶担心了,”他把杜书瑶整个搂进自己的怀里,用披风把她裹住,因为杜书瑶出来得实在太匆忙了,这马车里确实没有来得及放保暖的东西,现在天气已经很冷了,杜书瑶等得手脚冰凉,不过被泰平王抱住,贴着他火炉一样的身体,没多会儿就缓过来了。
两个人细细碎碎地低声说话,泰平王又说,“伴君如伴虎,年节过后,不若我上书一封自请去封地吧。”
杜书瑶靠在他怀里,闻言抬起头看着他,有一些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笑了笑点头,“好,如果能封去南方就好了……”
泰平王没再说话,抱着杜书瑶顺着行走的马车车帘缝隙朝着外面看,小雪无声地下落,天地间一片烟雾渺渺的白,他轻轻勾了勾唇,眉目英挺俊逸,侧头将下颚靠在了杜书瑶的头顶。
并非如他所说的那样,天子一怒又岂会是因为一方砚台,只不过是皇帝有心要封他为太子。
太子下台,皇子当中按照年龄和长幼排序,确实泰平王是最合适的人选。
但他又是最不合适的,因为他曾经患有失心疯,而身为帝王,绝不可能有这种旧疾隐患。
但这一切都比不过人心所向,若泰平王从未曾失心疯过,若他的母妃没有被人害死,那他现在必然是东宫太子,哪怕泰平王上面顺位皇子还安然无恙地活着,也无人能够阻止,无他,只因皇帝心向着他而已。
皇帝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让其他皇子失德,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办法,让泰平王名正言顺,就像他已经将皇城中所有的谣言,所有关于泰平王先前患有失心疯这件事情粉饰太平一样。
但这百般算计当中,皇帝唯一失算的,是泰平王根本无心东宫之位。
他只想做个闲散王爷,况且他前些日子无意间问过,瑶瑶根本也不想做什么国母,瑶瑶说,如果一生都只能生活在那高墙当中,与坐牢又有何分别。
而这当中最最重要的,是泰平王得知杜书瑶先前知道他安排的那一切,是从皇帝那里。
如此一来,若他成了东宫太子,皇帝绝无可能让他身边留一个能够左右他性命之人。
泰平王绝不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绝不可能将瑶瑶置身于危险。
忤逆天子,当然要受罚,实际上在雪中跪上一个时辰,已经是泰平王以为最轻最轻的惩罚,他甚至不惜搬出了自己已经逝去的母妃,这才惹得天子震怒,随手用砚台丢他,只因他不想把一切缘由,都让皇帝归结于瑶瑶的身上。
而这一切一切,他也绝不可能告知杜书瑶,就像他不会把自己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告诉杜书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