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龇了一下牙,扭头看向门口,发现自己的房间门虚掩着,蔺弦就那么大大咧咧地倚在门上,抱着双臂,眼神黑沉沉的,晦暗不明地盯着她。
周晓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想到刚才他竟然耍诈偷袭自己,周晓就很不爽。不过她也是分得清好赖的,蔺弦说到底是为了帮自己,所以她也不好跟他计较,只能气鼓鼓地坐了起来,别过头不搭理他。过了一会儿,屋里屋外都静悄悄的,周晓突然想到一个可能,脸上一喜,顾不得还在生蔺弦的气,伸长脖子兴奋地问道:“王大花走了?”
蔺弦薄唇微微一勾,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你好像很开心?”
周晓感觉他似乎不大高兴,偷偷吐了吐舌头,小声说:“当然开心,这是王大花头一次空着手就走了。要换了以前,就是榨不出钱来,她也会把我们家米缸里的米给拿走,然后大吵大闹一番再走。”
对周晓来说,能让王大花空着手走就已经是一场胜利了。
看着她兴奋的小脸,蔺弦却笑不出来。他一直知道,这世上有光明就有黑暗,但知道跟亲眼所见,这种感受完全不同,他的心沉甸甸的,说不出的压抑。
初入娱乐圈的那段日子,他四处碰壁,屡屡受挫,那时候他不甘心,不愿屈服,变得愤世嫉俗,若非遇到蔡导、刘哥还有锦瑟,也许他会一蹶不起,就这么彻底沉寂下去。
曾经,他以为他已经够艰难了,可与面前这个少女的困境相比,他那些挫折算得了什么?再不济,他还能重返校园,像大部分同龄人一样按部就班地读书,工作,结婚生子,平平凡凡地过一辈子。
可这个身材纤弱的小姑娘呢,她生而贫穷,父亲重男轻女,暴躁易怒,对她非打即骂,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情,母亲是个柔弱的哑巴,不但不能保护她,有时候还需要她站出来维护她,亲戚刻薄寡义,邻居冷漠。受了伤,都没人带她去看医生,她只能躺在床上自然痊愈。
对她来说,连最基本的接受教育的权利都是一项奢望,更逞论其他。她就像一株长在夹缝里的野草,挣扎着努力活下去,迎接未知的命运。
但哪怕这样,在她的脸上仍能看到勃勃生机。
蔺弦心里有所触动,再也无法将她只当成梦里臆想出来的一个虚拟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