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歇道:“此番郢都之会,大王已经交由夫子一手操办。只是令尹又建议令工尹昭雎和大夫靳尚一起协助,后来夫子自己倒是要求由工尹昭雎和大夫陈轸辅助。”
芈月诧异道:“大夫陈轸素有智谋,这倒也罢了,工尹昭雎却是从来刚愎自用,只听得进顺耳之言,与这样的人共事,岂不累赘?夫子何以答应?”
黄歇叹息道:“老令尹既然已经开口,全然拒绝必会麻烦更多。靳尚为人善钻营,夫子甚为不齿,昭雎虽然刚愎自用,但却为人不恶,心计也不深,也算卖老令尹一个面子。”
芈月皱眉道:“我当真为夫子不值,他为国为君奔波至此,回朝来,还得周全这些人的私心。老令尹这个人,唉……”
令尹昭阳此人,当真是教人一言难尽。他看似要保全每一个人,可是最终,你会发现他才是所有事件中最后的赢家。
黄歇见她注意力被带歪了,方后悔,忙又绕到昨日背的诗篇上去,如此往返,两人绕着弯儿,说了半天江山社稷、诗词歌赋,就是不绕到原来的话题上去。两人皆盼着对方说出来,又怕自己说了太轻薄,于是绕了半天,还是绕不到想说的话题上来。眼见太阳西斜,芈月要赶回宫去,黄歇只得弃舟登岸,送她走了一段路。快到离宫了,两人还未找到说话的机会,只听得芈月道:“前面就是离宫了,你不须再送。”
黄歇咳嗽一声,又道:“那个祭舞,你好生练练。”
芈月忍笑道:“知道了。”
黄歇欲言又止,咳嗽一声道:“前些日子我读到一诗,不知道何解,你一向聪明,一定能解出其中的意思。”
芈月眼珠子一转,便有些猜到了,以诗表情,自是当下士人必用的招数,掩口笑道:“什么诗啊?”
黄歇又咳嗽一声道:“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他既是念诗,自然不好用素日常用的郢都方言来说,便用的是雅言。
芈月自三年前入高唐台以后,许多功课只是拿了竹简来学,或者是去问黄歇,后来所教的《诗经》之篇章,许多便是跟着女师所学的。所以黄歇念了这句,料她必是懂的。
不料芈月却是茫然摇头道:“师兄,你念的什么?女师不曾教过呢。”
黄歇满怀期望,却听到她这一句,不禁脸红了,顿时有些泄气,想了想,还是强撑起勇气道:“那我再念一段:‘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芈月低头暗笑道:“不懂不懂,还是不懂。”
黄歇额头微微见汗,只得道:“你若是不懂,回去翻看便知。”便是此刻她不懂他的心思,等回去翻看了,必还是懂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