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师有三人,一人教礼,一人教乐,一人教妇学。
今日教她们的便是妇学之师,芈月心不在焉,听得左耳进右耳出,但听着女师布置课业已毕,便想去追问莒姬此事。偏芈姝得了她,如同得了一个新玩具一般,一直要拉着她一起玩耍,芈月看着她天真无邪的脸,想着自己的生母若当真沦落西市,必是她的生母所为,那芈姝便是再天真再热情十倍,也止不住自己心中的厌恶和寒意交织上来。
她忍着不耐烦,好不容易等芈姝玩得累了,才回到自己房中,对女浇道:“我欲去离宫探望母亲,你可与我一起去否?”
女浇吃了一惊,劝道:“公主,您迁入高唐台方才两日,纵然思念莒夫人,又何必亲自回去?自派一个奴婢过去问候便是。”
芈月看了女浇一眼,道:“我自迁入高唐台,诸事未明,又不敢打扰母后,所以只得向母亲请教。傅姆阻我,若是我不知轻重,惹出事来,岂不是傅姆误我?”
女浇见了她的神色,心中一寒,低下了头。她在宫中时久,芈月这般年纪的孩子,便是再骄纵的性子,终究是个孩子,被大人操纵着做什么事,或哄劝或阻吓,都是极容易的,却从未见过像芈月这般自己有主意且不受人哄劝阻吓的孩子。想了一想,只得赔笑道:“既如此,我终究是奴婢,岂敢阻挡公主?只是公主若要行事,好歹也要请示过威后才是,以免失了礼仪。”
芈月看女浇的样子,也知自己前脚去了莒姬处,她后脚便要去向楚威后禀报了。心中一动,忽然起了试探之心,道:“傅姆说得正是。傅姆也不是外人,我便告诉傅姆,昨日七姊骂我是西市贱妇所出,我竟是不明白她所指为何,所以要去问问母亲。”
女浇的脸色也变了,她虽然不解其意,但也知道芈茵及其生母在楚威后面前极是奉承得力。若是让芈月闹出这一场来,芈茵母女必要受楚威后之责,但自己却也可能被芈茵母女所迁怒。想到这里,便着了慌,道:“公主休要听人胡说,七公主年纪小,想是不知道从哪里听了些不中听的话,随口乱学罢了。您且先安坐,奴婢帮您去问问。”
芈月索性做出要任性一回的样子,道:“我不听,我这就去问母亲去。”
说罢,推开女浇,飞也似的跑了。
女浇站在那里,只是顿足,无奈之下,匆匆和女岐交代一声,便去寻了玳瑁,一五一十将此言说了。
玳瑁大惊。恰好此时宫中又生事端,却说楚国二宝,素来是王佩和氏璧,后系随侯珠,不料楚威王去世之后,楚威后虽然让出渐台,却不曾将随侯珠给南后。南后倒也贤惠,不动声色地把宫中权柄先拿到手,并不争这个,反正楚威后又不能把随侯珠带到坟墓里头去,她对于一颗珠子倒也没那么强烈的执念。
不料这些日子,夫人郑袖得宠,却纠缠着楚王槐,以自己睡眠不安为由,要求借她和氏璧。她的理由也很充分,说既然先王曾经将此璧借与公主,那如今借与她又有何妨。
南后得知此事心中大怒,却不动声色,将此事传至楚威后宫中。楚威后大怒,亲自召了郑袖来大骂一顿。郑袖却也狡猾,表面上看似温良,却字字句句透着不逊,直把楚威后气倒,叫了四五个御医正在看着呢。
玳瑁得知此事,亦不敢惊动楚威后让她添气,忙亲自到了高唐台,寻了扬氏来质问。扬氏慌了,一口咬定自己不曾说过,只推了身边一个侍女顶罪,说是两个侍女闲聊,方让芈茵无意中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