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说得周晓一顿,身体无力地滑到地上,她背靠着门,抱着头,发出压抑的低泣,一声一声,那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无助和哀鸣。
蔺弦的心也像是掉进了油锅里,煎熬无比。他头一回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无能,看见罪恶在眼皮子底下发生却无能为力。
烦躁地扒了一下头发,蔺弦站在一旁,等周晓的哭泣声停止,这才蹲下身,握住她的肩膀,平视着她,眼神带着鼓励:“周晓,外面没有声音了,周大强应该睡着了。你听我说,你妈是周大强买的这件事村子里的老人应该都清楚,这种事……在极度贫困落后偏僻的地方并不鲜见,甚至我怀疑你们村子里不止你妈一个人是被拐卖过来的。”
周晓蓦地抬起头,黑睃睃的眼睛瞪大老大,惊恐地望着蔺弦。
拐卖人口这种事经常见诸报端媒体,对都市人来说并不是一个陌生的概念,但对十几岁,最远就到达过小镇的周晓来说无异于是一件破碎三观的事情。
她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逐渐消化这个事实,喃喃自语:“二狗,大山,燕子他们几个的妈妈也没有娘家和亲戚,他们的爸爸也比妈妈大好多。大山的爸爸还是个驼背……”
这就对了,周家村太偏僻,太穷,哪怕彩礼比别的地方高一些,稍微有点爱女之心的人也不会愿意把女儿嫁给这村子里的老光棍们,因为还有更多年轻身体健康的男人出得起彩礼。这些娶不到老婆又想繁衍后代的男人就只能剑走偏锋,东拼西凑,借钱也要买个女人。
穷其一生都娶不上老婆,只能孤独终老,对男人来说是一种痛苦,但被人像货物一样卖掉,从此背井离乡,亲人永隔,毫无尊严的活着,这对女人而言,无异于是跌落进了地狱。
现实太残酷,语言在这时候显得格外苍白无力。蔺弦没有安慰周晓,只是安静地陪着她,等她平复情绪。
过了许久,周晓终于冷静下来,她吸了吸鼻子,清澈的眸子中一片坚定:“我要带我妈走,不让她在这里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