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目光,皆是定定望于红杉女子身上……几乎连口大气也不敢出,仿若唯恐让她受到惊扰。
明月定定望着皇甫御,在此之前所嫁过之人……然而再见,相对成了陌路。
夜晚寂静,灯火阑珊处。
却见谁人回眸一笑,足以倾国倾城:“三哥,弟妹这厢有礼了……”
皇甫御微微一怔,望着她绝世容颜如梦初醒……目光在她脸上细细审视着,竟找不到一丝一毫瑕疵,又与那双与慕容明月相似的双眼两两相望,心下徒留一片莫名的惆怅与叹息。
不是她,终究……不是她。
“不知三哥……还有什么要求?”
明月心里的石块终于落地,嘴角微微一笑的再度询问。
既然容颜已经恢复,那么她自然没有了其他顾忌……对于这幅相貌,她还是有着一定把握的,在这世间女子中寥寥无几,此刻身着一袭火红色衣衫,想必更是妩媚无比。
“一睹天女容颜,当是倾国倾城。”
皇甫御缓缓赞赏一句,声音中透露着一些不寻常的感情。
明月收敛了情绪,不动声色以作回答,整个人站于陌上尘身前不曾离开……终是,皇甫御又深深望了她一眼,抬步不急不缓走回他的位置。
在此之后,陌上尘亦是揽着明月回了位置……在场之人,再度将视线回望过来之时,皆是带着惊艳与仰慕,心下多多少少有了个猜测:难怪传闻断多年的七王爷,忽而会直直娶天女为妃。
原本只当他对皇位有着窥伺,现在看来动了凡心也是一真。
作为丞相的慕容史,则是望见明月容颜之后怔在那里,与当年南宫雪简直是一个模子所雕刻出来……回想着弘袖孪生姐妹,添香被不明人意外劫走,心下起了一层心思,眼神当中变得捉摸不透起来。
剩下皇甫绝等人,神色各异的坐在那里沉默……其中又属皇甫十一神色较为平静,只在心下叹了一句祸水,随之瞄了眼身旁初九愤恨的神色,又略无奈的摇了摇头。
殿上,皇甫龙泽凌厉视线投在举止无间的两人身上,不期然划过一丝阴沉……遂又似是不经意望了眼平静的梨若,遂眼里又多了一抹沉思。
明月随着陌上尘坐回位置以后,脸上保持着适当的笑意……四面八方的目光,再度落于她的身上,使之有些若坐针毡,同时又无可奈何。
忽而,又想到梨若此刻正坐在那里……不由抬眼向着她望去,却见她无一丝波澜的静若处子,一袭梨花白的衣衫把她整个人映衬得脱尘不俗。
继而又抬眼望向身旁的陌上尘,但见他如先前一样恢复了清冷……只是目前这样,又算是什么状况?
明月这般想着,正待低低开口询问陌上尘……忽而间,心脏之处传来一阵揪起的疼痛,隐隐似是要将整颗心脏吞噬般,让明月不由呻吟出声。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察觉到身旁的动静,陌上尘回过头来附上一句。
“陌上尘……我疼……我的心……好疼……”
明月死死咬着下唇,艰难吐出一句字眼,与此同时双手盲目的抓住陌上尘手腕……脸色之上,亦是慢慢变得苍白起来。
莫名的心痛,来得过于匆忙,让她根本难以思考是由于什么……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就是,心房之处仿若被射了一箭,又仿若被生生撕裂开来。
“今夜是十五……”
陌上尘低低一句,眼底神色随之一变……似是想到什么般,将明月整个身子拥入怀中。
下一刻,顾不得旁人的诧异眼神,匆匆起了身子……略快速的走到殿上,口中淡淡的对着皇甫龙泽一句:“望皇上恕罪,阿月身体不适,我必须带她下去歇息。”
一语毕,不待皇甫龙泽回答径直转了身……紧接着,脚下运力的向外疾去,一眨眼的功夫,就已悄然失了踪迹。
皇甫龙泽脸色猛然一沉,眼神当中蕴含着无边无际的汹涌暗流,一时又不好发作出来……恰恰就在此时,梨若徐徐站起了身子,眉眼含笑的淡淡一句:“皇上,民女适才见到天女脸色苍白……七那般焦急,恐怕事出有因,可否让民女寻去帮忙。”
梨若与陌上尘之间的关系,几乎是众所周知的……故而她对陌上尘独特的称呼,并未有谁说些什么。
皇甫龙泽心下亦是存有疑虑,此刻听得梨若得体一说,不由正中下怀:“如此甚好,你随去看看……若需传太医,就快速禀告于朕。”
“遵旨,民女告退。”
梨若福了一礼,随之施施然的向着殿外走了去。
无有人看到,她极美的双眼当中划过一丝涟漪……快速的,让人难以捕捉到。
“啊……好疼……我的心好疼……”
陌上尘抱着明月路过御花园之时,明月整个身子已经承受不住,口中哭泣着连连低吟。
万分挣扎之下,陌上尘只得将她放于一处地面之上,随之向着她身上输送一些功力,想来用以来缓解她的痛意……在她的额头之上已然布满了汗水,脸色更是苍白的有些吓人。
明月只感到心脏之处就要裂开般,全身上下无处不有疼痛在叫喧……伸出手死死的抓紧心脏之处,连着里面的皮肤亦是被揪起,然疼痛不仅丝毫未减,反而比之前更深些许。
“这样,会伤了自己……”
陌上尘望着明月唇边被咬的涔出了血迹,胸口衣衫被手紧紧抓成一团,口中淡淡的叹息上一句……遂伸出手,强行将着明月手掌握于自己掌心之中。
在这时候,明月根本听不进任何一个字眼……依稀之间,手掌落入另一个冰冷的手掌当中,费尽力气的抬起头望向面前,视线模糊的只能看到红白相间影像。
疼痛蔓延全身,让她连方向也分不清……万分难忍当中,身子猛然向前扑倒在一个物体之上,紧接着低头狠狠随口咬住,肆无忌惮的发泄着,哪怕口中已经多了一丝血腥味也浑然不知。
陌上尘眼神一敛,视线掠过正咬着他肩膀的明月,并无有将她从身上拉开……深邃双眼当中有着片刻的沉思,末了定格在明月过于痛苦的模样之上。
下一刻,伸出手掌缓缓覆于明月的心脏之处……感受到那里传来过于快的心跳,昭示着醉别离之毒正发作的厉害。
一般中了醉别离之毒,每月十五皆会承受一整晚噬心之疼,到第三个月若还得不到解药,便会在经过噬心之疼后死去……在此期间,旁人可代替她承受一次,但仅仅只是一次。
未曾中有醉别离之毒的人,第一次勉强能够代替承受……但是万不可有第二次,否则噬心之痛会在代替者身体中加倍折磨,更是有着性命之忧。
垂下头来,望着躺于怀中的人儿,陌上尘伸出手将她粘着汗水的发丝拨于一边……若是仔细来看,便会见到他的动作分明带着颤抖。
徐徐闭上眼来,运功调息着……片刻过后,陌上尘身形猛然向前一顿,唇角之处缓缓流出一道血丝来。
体内,疼痛悄然混合在每一处……若是放于常人身上,怕是早已丧了性命。
月色之下,陌上尘双眼之中满是清冷,白发映衬着火红色衣衫,在夜风中向后翻转飞舞……心早已经麻木,身体上的疼痛,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他唯一不解的心结则是,原本醉别离之疼该来明月承受……上一次,代替她承受,是由着她的身体太过虚弱,恐怕承受不住丢了性命!
那么这一次,是为了什么?
只知,在适才看到她那般痛苦之时,心下便产生了不忍……难道对她宠溺,已经在隐隐中形成了一种习惯?
夜空中,明月的清晖从着上面倾洒而下,拂照了地面上的一切……依稀之间,地上的两人姿势,隐隐形成了一幅最动人的画面,任谁都久久难以移开视线。
湖水当中,朵朵莲花摇曳着含苞欲放……清风吹过,来回摇晃着相触碰,胜了一池娇羞湖水。
“无城,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花灵坐在石块边上,小小的脚丫在湖水中来回晃动,荡起一层接一层的涟漪……在她的身旁,则是放置一个灯笼,为她照亮了些许光芒。
事实上,就算不曾有灯笼,花灵对此一切亦是能够看清楚……黑暗对她来说,早就在很久很久以前适应了下来。
“赏荷,不好么?”
无城风淡云轻一笑,俊美脸上满是放松,墨色的发丝向后微微荡漾。
“可是,已经赏了很久……”
花灵露出一个很无奈的表情,脚丫更加用力的在水里游荡……从着美人妈妈休息之后,他就把她拽进了宫里,此后更是在这里呆了异常长的时间。
不过,她为什么要这么听他的?
蓦然的,花灵思及到这个问题,随之又转过身定定望着轮椅上之人……她本来在血如意里呆的好好的,眼看就要出来与美人妈妈见面,他却将血如意拿走,从此更是主导了她的一切。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凭在这世间,只有我能牵制你。”
花灵愤愤不平当中,耳边传来了这般一句话语,不由惊了一惊……下一刻,诧异的一问:“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难道你还会读心术……”
“呵呵……”
无城低低笑了起来,感到心下长久的压力也减轻了些许……望着她懵懵懂懂的孩子模样,淡笑着出言解释:“娃娃,不是我有读心术,是你不自觉说了出来……”
“有吗?”
花灵自顾自苦恼一句,随之不经意又望见无城的笑容,整张小脸顿时皱起,随之径直起了身来……穿上了鞋子之后,蹦着到达无城身边,紧接着更是养成习惯的爬到无城双腿之上:“无城,我承认非礼你不对,可是你没必要这么记仇……按照你们凡人的做法,你也非礼我好了,这下我们就扯平了……”
这般说着,花灵认命的双眼缓缓闭上,撅着小嘴巴凑到无城面前,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这下,倒是无城微微一怔,望着眼前花灵的睫毛微微颤动,又望了眼粉红欲滴的双唇,她的身上还残留着一种特有的香气……不期然的,无城脸色红了一下,口中尴尬的轻咳几声。
“非礼呀,你怎么不非礼……”
花灵等待良久未有动静,不由出声催促一句。
闻此,无城脸上尴尬更添一分……末了,又似是感到自己失态,下意识想要把她推下去,又终是不忍伤到她,故而改为伸手将她放于地上。
“怎么回事?”
花灵睁开眼来,满是懵懂的望向无城。
“花灵,不要胡闹!”
无城故作训斥一句,视线却是别了过去不再望向她。
“胡闹?我哪有胡闹……”
花灵皱皱秀气鼻子,只感到无城莫名其妙,她都按照凡人的方法,他还不领情……忽而间,脑海之中又是灵光一现,继而像是想到什么般定定一句:“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她的逻辑思维不同于凡人,未免她又想到什么怪异方法,无城只得随着出口一句。
“无城,你不喜欢亲我……对不对?”
花灵眼睛一眨不眨望着无城,水灵灵双眸清澈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无城微微一怔,不曾想到她会询问这个问题……他是北陵皇朝天师,从出生到现在一直孤独一人,又因着双腿先天残疾,故而根本无有女子靠近。
即便是有,他对其也不感兴趣。
遇见她,是一个意外,一个仓皇又美丽的意外。
对于不属于凡尘之物,未免害人害己,他本该将她驱逐开来……但是隐隐间预感到,她与天女会有着牵连,又因着初次特殊的相遇,心房之处莫名的有了悸动,故而终是将她留了下来。
不喜欢亲她?
这个问题,恐怕也只有她能够这么理所当然询问出口……喜不喜欢他无法确定,但是他不讨厌她的靠近倒为一真,对于她的两次“非礼”只感到有趣,毕竟她还是个孩子罢了。
不过,寻常之人倒也并未有谁敢对他这么放肆。
“看来,是真的不喜欢……”
花灵望着无城沉默不语的摸样,嘟着嘴低低一句,其中带着莫名的失望。
无城捕捉到她的神色,一时起了慰藉心思……然而,还不待他出口来为之辩解,又见她的双眼当中盛满了笑意:“那么,我就换一个方法好了……”
不明的一语毕,但见花灵猛然转过身子面向前方……随之,更是在着无城定定的注视目光下,脚下朝着池塘之上凌空一跃,片刻时间过后到达一处莲叶之上。
月色之下,小小的身躯在莲叶上来回打着转,轻盈的上下舞动着……她的头发被梳成了两个髻,上面还有着浅黄色丝带随着来回舞动,极具可爱的脸上更是笑意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