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种怀疑几乎让他彻夜不能眠,让他陷入了极端的疯狂中。
甚至于到了八千八百七十九个的时候,他胆怯了,放弃了,退却了。
他遭受了三十年折磨,成了一个彻头彻脑的胆小鬼,他甚至不敢去打开最后一道门,看看后面到底是什么情境。
年迈的宗长已经不在人世,没有人可以告诉他,当年的八千八百八十到底是不是一个谎言?如果是,那他又有什么理由继续坚持下去,又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人世间?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就在这个深秋之日的午后,就在他甩袖将那什么朝廷大员仍在药缸里后,他不经意间走到这处院落,竟然看到了他的女儿,从天而降的他的女儿。
他……是在做梦吗?
“洙蘅……”当萧杏花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一道仿若闪电般的光便在她脑中滑过,一下子照亮了那些因为太过幼小而几乎消逝的记忆。
是了,这么些年,也许是跟随拐子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的时候,也许是留在萧家跟随萧战庭上山下山到处乱跑的时候,她把那些关于爹爹的记忆,渐渐地丢掉了。
她忘记了自己的出身来历,忘记了关于爹爹,娘亲,关于吃药熬药,关于那一大锅一大锅的药汁,关于那一双双充满渴望和绝望的眼睛。
慢慢地,她甘心于如同身边许许多多的村里小姑娘般,每日劳作,不去想那些关于读书识字,关于锦衣玉食的日子,她甚至差点以为,自己原本就是个乡下无知无识的丫头,等在她面前的便是早已经被注定的命。
嫁人,生子,一胎又一胎。
夫君远去,一个人背着孩子去上山采些野菜,站在最高的那座山头,望着遥远的乡间小路,盼着他有一天风尘仆仆地出现在那条路上。
可是没有,他没有回来,别人回来了他依然没回来,别人说他已经阵亡了。
她再次认命,一个人扛起了沉重的担子,拖家带口,为了能够让自己活下去的那口饭低下头挣扎着。
后来的萧战庭问她,可会做幼年时的梦,她说早忘记了,哪有梦。
这些年,她本来确实什么都忘记了,可是现在,只是这一声洙蘅,她才知道,有些东西刻在骨血里,永远不会忘。
“爹……爹爹……”她含着泪,哽咽着,在时隔三十年后,重新唤出了这两个比山重,比海深的字。
“洙蘅,洙蘅,竟真的是你!我竟不是在做梦?”
夏九寒踉跄地扑过去,伸手抱住了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