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延陵君所说的这些,也不过是从小照管他的嬷嬷口述的,自他懂事起,见到的父亲,就是如今的这个样子。
他依旧学富五车,文韬武略样样出众,却像是一座冰冷的丰碑,不会有喜怒哀乐,作为一个父亲,他虽然尽心尽力的照顾他,教导他,却大概也是将他作为自己用来怀恋那个女人的最后的方式了。
他能感觉到他所给的深沉如山的父爱,但是那份感情,却太过厚重浓郁,有时候更会恍惚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感情的事,从来都是一个人的冷暖自知,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既然他不想提,我们也就当做不知道好了。”褚浔阳伸手过去,握住了他的手指。
这一刻,她突然就又想起了褚易安。
梁汐死后,褚易安痛苦至今,但他最痛苦,莫过于形势所迫,即使再爱,也必须要将那段感情掩藏起来,不能对任何人提及。
相较于他,荣显扬却又是不同的。
风清茉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他要缅怀要纪念,都可以光明正大的来。
可是——
他却把和那个女人有关的一切痕迹都从自己的生活中抹掉了。
到底要有多惧怕曾经的失去,他才会懦弱成这样,连思念的一个突破口都不敢给自己留下。
“已经这么多年了——”延陵君只是无奈,他原是想说,这么多年了,以为他该放下了,但是推己及人,却又觉得这句话说不出口——
有些事有些人,一旦在岁月里打上印记,那就注定了会是漫长的一生,不是随便说想抹去就能抹去的。
“照顾我的嬷嬷说,他这是哀莫大于心死,大概真的就是这样吧!”延陵君失神了一瞬,赶紧转了话锋道,他捏了捏褚浔阳的指尖,拉着她的手起身,“父亲可能还要过一会儿才回来,我们先去给母亲上柱香吧!”
“嗯!”褚浔阳点头。
阳羡公主的牌位是供奉在荣显扬书房隔壁单独辟出来的一间屋子里的,摆了二十余年,每天香烛供奉,那屋子的房梁上都隐隐能够辨认出一些烟熏的痕迹,推门进去,迎面就是一片很浓的香火味道扑面。
因为延陵君在这里,院子里的管事只给两人开了门就自觉的又退了出去。
延陵君取了香烛点上,带着褚浔阳一起给阳羡公主上了香,算是告慰她自己已经娶妻,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
许是因为从来就没见过自己的母亲,延陵君的面上并无悲戚之色,一直都很平静,只是他紧绷的唇角透露了心里些许不为人知的情绪。
两人上了香,刚要起身,就听院子里有人道:“世子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