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密习惯了做奴才,深谙君心,将做小伏低半扮到极致,当然,必要时也要咬人。
“今年的文选勋封,嵇尚书递上来的人选都是明德朝的旧臣,这些人在新朝向来籍籍无名,也未见有何建树,嵇尚书倒是惦念着他们,不忘畅通这擢升之路。”
赵璟蹙眉,因为他想起了前不久嵇其羽还向他请旨要去蜀郡。
他倒不是怀疑嵇其羽通敌,只是觉得某些东西一旦在心底生了根,行事就会有失偏颇。
就如他身边的鱼郦。
鱼郦将青丝拢于身前,一边捋着头发,一边不解地问:“我有些不懂,如今究竟是明德年间还是天启年间。”
仲密夸张地惊呼:“娘子可不兴乱说,当然是天启年间。”
赵璟的脸色有些沉,但是没发作,只是捏过鱼郦的手,道:“你身子不舒服就好好歇着,没得出来胡言乱语。”
鱼郦偏头看他,未施粉黛,一张小脸素寡干净,“明明是天启年间,仲都知还一口一个明德朝旧臣,难道他们不是天启皇帝的臣子?”
赵璟垂眸陷入思索。
仲密忙道:“可终究是旧朝上来的,不得不防。”
鱼郦含笑看向仲密,“我记得你也是前朝的宦官,这么说,官家也得好好防范你了?”
仲密叫她噎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偏偏面上尽是卑微的惶恐:“奴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娘子,竟叫娘子按上如此诛心之论?”
他这种招术鱼郦从前跟着瑾穆身边时见得多了,一点不放在眼里,只慢悠悠道:“我也不知嵇尚书是哪里得罪了仲都知,竟叫你按上如此诛心之论?”
仲密抬起头,恨不得将银牙咬碎。
要说他决心对付嵇其羽,根源便在于赵璟遇刺的那个深夜,也是从夜起他彻彻底底地清醒了。
哪怕他舍命护驾有功,哪怕他一直守在官家身边尽心伺候,可当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官家要托孤,要立辅政大臣,先想到的还是嵇其羽和谭裕,哦,多加了一个文贤琛。
说到底,他们三个才是股肱之臣,他仲密不过是官家豢养的一条狗。
他恨,恨不到官家身上,只有把气撒在三人身上。
那个文贤琛性情内敛甚至可以说是木讷,尚不足为患,倒是那个掌了吏治大全的嵇尚书,颇有些性情,仗着自幼跟在官家身边,行事锋芒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