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毕竟是鱼郦的亲生父亲,是皇长子的外祖父,嵇其羽不便诟病太多,但事关社稷国策,他又实在做不到袖手。
赵璟微眯了眼,幽邃的瞳眸中闪过冷锐,“朕怎么会不知道呢?”
嵇其羽担忧地仰头看他,犹豫再三,还是道:“官家,这些事总会解决,烦请您保重龙体。”
殿中有深浓的酒味,从一进来时嵇其羽就闻到了。
近来他屡屡见赵璟酗酒,在垣县、在帝京。
赵璟漫然一笑:“我们赵家的男子向来短命,父皇活到四十五岁已算长寿,到了朕还不知有几年好光景,过一日算一日,何必拘束自己?”
嵇其羽拔高了声调:“官家怎么能这么想!”
赵璟不愿继续这个话题,朝他摆摆手,“你不必担心萧琅,朕有法子对付他。”
这几日阴雨连绵,巍巍帝京日夜笼罩在漫漶的大雾中,宁棋酒死后被葬在宁殊的墓边,士族们接二连三去祭拜,朝堂之上局面甚是微妙。
赵璟接连数月没有踏入寝殿,崇政殿彻夜灯火如昼,丝竹不绝。
云韶部新编了歌舞,本因国丧而暂时搁置,谁知官家兴致上来,倒有了用武之地。
月昙这些日子一直混迹在云韶舞姬之间。
戎狄政变,可汗被杀,滞留在京的戎狄公主瞬间身份变得尴尬起来。
故国是回不去了,月昙只有上表请求赵璟容她暂住金陵,待部落旧部拨乱反正,她归去时自当重谢。
赵璟答应了。
这位戎狄小公主在草原时就以美貌善舞出名,戎狄舞蹈与中原舞蹈相融合,别有一番风味。
月昙新学了中原的五弦琵琶,今夜正经在御前献艺。
龙案上散落着几只空酒盅,赵璟拿起甜白釉酒壶,斟下一杯酴醾酒,仰头而尽。
他靠在龙椅上,烛光落下,映出瑰秀迷离的容颜,像一尊精心雕琢的玉人,美丽矜贵而虚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