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孟小雨的笑容扎得心里生疼,张松龄伸开胳膊,将对方轻轻地搂在了怀里。大病之后的孟小雨身体变得很轻,很瘦,也很凉,几乎稍一用力就能揉得粉碎。张松龄不敢再给这具身体任何伤害,小心翼翼地抱着,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身体温暖着对方,让对方感觉到自己的真诚。然后,他发现有丝湿漉漉的滋味从胸口透过肌肤和肋骨,一寸寸渗透到他的灵魂深处。
丢下孟大叔的孟大婶的坟墓不管,作为一个读书郎,这种不带半点儿人性的话,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可与孟小雨永远躲在山洞中长相厮守,也是绝无可能。按游击队长伍楠无意间透漏出来的消息,眼下日军已经席卷了半个中国,随时都可能朝武汉发起进攻。如果张松龄再继续躲下去的话,恐怕等到某天想走出山区时,国民政府已经退到崖山了。
他思量着,权衡着,权衡着,思量着,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忠孝两全的办法。倒是孟小雨,趴在他的胸口哭了一小会,便主动抬起了头。抽了抽鼻子,低声表示歉意:“我,又拖你后腿了。不哭了,哪天你决定走了,别忘记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也好给你做两双鞋子路上穿!”
“嗯!”张松龄郑重点头,“现在肯定不会走。要走,也得先把你爹的仇报了,然后再等你的身体调养得更好些!”
“要是我一直不好呢!”孟小雨擦了下泪汪汪的眼睛,着张松龄追问。
“那我……”张松龄又被问得呆住了,沉思了好一阵儿,才笑着摇头,“傻丫头,哪有自己诅咒自己的。你这么年青,怎么可能生那种永远好不起来的病!”
“真希望我的身体永远不会好起来!”孟小雨长长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然后又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扶住张松龄的肩膀,“张大哥,你扶我一把,我想下床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