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烽烟尽处 第五章 上前线 (一 上)

第五章 上前线 (一 上)

整整一夜,队伍都在不停地向北走。沿着一条起伏不平的羊肠小路,路两边要么是石头,要么是大树,偶尔一脚踩到软地方,便听见有石块叽里咕噜滚进沟壑的声音。还没等来得及后怕,已经被身后的同伴死死拉住腰间皮带,紧跟着,便听见军官们低低的呵斥声,“小心点儿,都给老子小心点儿。注意脚下,你自己摔死了不打紧,把小鬼子飞机给引来,咱们这些人就全报销了!”

挨了呵斥的弟兄们不敢还嘴,吐吐舌头,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有时候,翻过一道山梁,就见铁路正横在山脚下不到二里远的地方,两条轨道倒映着星光,就像两支沉睡中的蟒蛇。有时候,走进谷地,又能影影绰绰到一个只有几户人家的小村落。村子里的狗子们听到异常声音,扯开嗓子,拼命地“汪汪”了起来。然后有的窗口便亮起了灯,紧跟着,狗儿一声呜咽,彻底变成了哑巴。已经亮了灯的窗口迅速将烛火灭掉,不敢出来观望,也不敢发出任何抗议。

张松龄在读高中时,曾经参加过几次学校组织的远足。一个白天时间,仅仅走了四十里路,就累得舌头都吐在了外面。可今夜,他却丝毫不觉得疲惫,只觉得自己心里头热乎乎的,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终于要去跟小鬼子动手了,并且是跟着大部队一起去。这曾经是多少血花社成员梦寐以求的殊荣?如今,大伙的心愿全都落在了他一个人的肩膀上。他又怎能不激动,怎能不兴奋?

第一个打死的鬼子,算是替周大哥杀的;第二个,算是替田胖子和韩秋;第三个,则献给陆明与柳晶;第四个,要拿来祭奠彭薇薇;第五个献给魏爷爷;第六个……,一边跌跌撞撞地急行军,张松龄一边在心里计算,自己到底应该杀死多少鬼子才算够本儿。他出身于买卖人家庭,习惯性地锱铢必较。在把所有人的血债讨完之前,他决不准许自己掉队!

第一夜急行军,完全在兴奋中渡过。天亮之后,队伍在一个非常偏僻的山谷里隐藏了起来,开始吃饭,休息。

整整一个白天,大伙都在睡觉。不准随意走动,也不准点火烧水。到了傍晚,则又爬起来,在军官的督促下继续急匆匆向北走。这回,张松龄可就有些吃不住劲了。双腿沉得像灌了铅,腰杆子也酸的像被注射进了好几十斤老醋一般。

好在有石良材在旁边照应,不停地跟他小声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这样,他才又跌跌撞撞地走了一个整夜,没有拖大伙的后腿。在凌晨时分,二营和三营突然掉头向东而去,只留下一营,继续向北急行。

队伍在天完全放亮之后,潜进了一座茂密的森林。“吃些干粮,原地休息。解手要跟班长请假,去下风口。大解之后,必须挖土掩埋……”几个面孔陌生的军官,来来回回小跑着传递命令。疲惫到了极点的弟兄们立刻在沾满露水的草丛中坐下,拿出行军水壶,就着凉开水吃前天傍晚炊事班替大伙准备好的干馒头。然后随便用手在地上划拉几把,倒头睡去,不一会儿,林子间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鼾声。

全营的排长以上军官,则聚在老苟身边开起了短会。石良材带着警卫班,在军官们身外围了个圈子,禁止任何无关的人靠近。张松龄属于老苟着力培养的亲信,虽然没有具体军衔和职务,也被允许旁听。只是他没有任何军事素养,对大伙的话只听了个似懂非懂。

“我昨天跟老纪挑了这里,二营和老纪自己挑的则是这里和这里。”在军官们面前,老苟便不再是那个满脸激愤的形象,非常镇定地在地图上点了几下,低声说道:“从距离上,咱们比二营和三营都占了大便宜。但麻烦是周围地形比较开阔,想神不知鬼不觉地靠上去,相当有难度!”

一连长姓宫,是个红脸膛的山西汉子,说话时口音有些怪异,“如果照前两夜这个速度行军的话,顶多再走半宿,就能摸到那边。路上这两个镇子,是咱们必须经过的地方。如果我是小鬼子,肯定也要多少派出几个小分队,在镇子里担任警戒任务。以防有人突然从山中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