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抗日队伍,抗日你懂么?”不止一次,张松龄在屋子里,听见魏占奎在外面对着前来请求宽限几天捐款日期的老乡们,大声咆哮。“你不交钱,弟兄们就得饿着肚子跟日本人拼命。你种庄稼的,饿着肚子能挥得动锄头么?弟兄们因为肚子饿打了败仗,责任该算在谁头上?我你人模狗样的,不是存着心思准备把钱粮留给日本人吧?!破坏抗日,那可是杀头的大罪!乡里乡亲的,别怪我事先没警告过你!”
可怜的老乡们哪曾见识过这种阵仗?虽然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自己晚交几天“捐款”,怎么就成了破坏抗日了?可到魏占奎腰间板儿带上那两把瓦蓝瓦蓝的驳壳枪,腿肚子就先软了三分。再仔细想想,如果日本人真的打过来,说不定自己家里那点儿东西,真的会什么都剩不下。还不如捐出一些儿来给铁血会,至少能先过了眼前这一关。
于是,有银元铜板的捐银元铜板,没银元铜板的捐粮食牲口,反正自己不捐,魏占奎也会派赵二子带着枪上门去搜。还不如主动点,免得被人说敬酒不吃吃罚酒!
对于四个庄子里的乡绅和大户们,魏占奎就换了一种方式。钱,乡绅和大户们是一定要出的,否则魏某人也没法压服其他人。但具体数额,就可以坐下来商量了。手头宽裕的可以多捐,手头不宽裕的可以少捐。实在脸皮厚,不怕被人骂吝啬鬼的,拿粮食顶也可以。若是信不过魏某人的品行,怕魏某人借着抗日的名义中饱私囊,还可以派亲信来监督。反正账本掌握在方圆几十里唯一的老秀才,铁血会的老军师魏丁手里,每一项支出都列有明细,大伙随时都可以查验。
众乡绅和大户们的家产多,更怕日本人打过来,落得人财两空。况且魏占奎那厮着粗豪大度,心胸却未必真的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宽阔。一旦得罪了他,被他半夜装作土匪找上门来,恐怕大伙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头吞。
所以,魏、肖、鲁、杨四个村子的乡绅和大户们,也不敢真的驳了魏占奎的面子。捐助的钱粮只能比魏占奎开出的底价多,不敢比魏占奎开出的底价少。反正即便魏占奎这小子不值得信任,还有老军师魏丁在那着呢。人家那可是堂堂的秀才公,读了一肚子圣贤书不说,品行在十里八乡也是有目共睹的,不大可能打着抗日的幌子来欺骗大伙。
有了钱,有了粮,想要发展壮大,接下来的两件事情自然是招兵买马和置办武器。头一件好说,联庄会既然叫联庄会,村子里青壮,就有出丁的义务。可第二件就比较困难了,二十九军前身是冯玉祥的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接受中央政府改编之后,一直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连自己的兵工厂都没有,当然不会将来之不易的武器出售给地方民团。而走私商人那里,因为这两年华北一直在打仗的关系,军火卖得极贵。一支半新的汉阳造,就要卖到十块银元。至于可以压二十发子弹的盒子炮,则要卖到一百五十块大洋以上,还要提前好几个月支付一半儿定金才有希望拿得到。与贵得离谱的枪支相比,子弹倒是便宜些。山西那边从兵工厂里“流落”到民间的,巩县那边因为不合格而被“销毁”了的,随时都能供货。但一粒子弹也要五分钱,与一斤白面价格相当。
铁血会即便钱粮再充裕,魏占奎也不敢太败家。长枪只买了一次,就不再跟黑心的商人联络了。盒子炮至今为止,也只买了七支。他自己两把,三位副会长和老军师魏丁每人一把。还有一把挂在议事厅的墙上,作为激励士气用。说好了将来谁杀日本人最勇敢,就奖励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