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南突然敛眸,随即又垂眸,片刻抬眼淡笑,“人都死了,玉真姑娘其实不必再介怀,想喜欢谁就喜欢谁罢。”
崔玉真完全没注意节南的变化,苦惨着面色叹道,“他只是一个九品匠官,即便没有七哥,家中也不会将我许给他。我与他终究有缘无份,但他不该回来的……他不回来,我还能将就活下去。六娘,你不是问我在宫城楼上看见了什么才不慎掉落么?”
“你看到了他。”节南终于明白。
“是。本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面了,而我已决定终身不嫁。”崔玉真那双泪眼让阳光映得晶莹,真是美人垂泪也赏心悦目。
节南仍挂一丝微笑,“终身不嫁这种事,只怕崔相和崔相夫人,还有姑娘的兄弟姐妹,是不可能容玉真姑娘任性的。”
崔玉真这样的女子,要么嫁进宫里,要么嫁给皇贵,绝不可能不嫁。
崔玉真自己也清楚,“所以我才说,他若不回来,我还能将就活下去,不过一闭眼的事。”
“那人……”刚才让她撞翻的男子就是孟元?长得虽俊,却看着羸弱,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腔,没有半点吸引人的特质,节南真不知——“你喜欢他什么?”
崔玉真神情酸楚,这会儿也没那么懵了,听出节南话中有话,但道,“人人都道七哥好,谦谦君子,温文尔雅,虚怀若谷,但他对待我,与对待任何人都没有分别,一样的温柔亲切。可是那人恰恰相反,虽然只是一名教习画师,对别人毫不关心,只对我倾其所有的温柔,让我懂得什么才是被人心爱。我曾对七哥动过心,看到他会面红心跳,手足无措,只希望他多看我一眼。可是,七哥一直都温温淡淡,从不曾见他为我脸红,为我相思,为我失态,连一句悄悄话都不会说。从我十四岁与他订亲,三年皆如平常。我真不知,如果嫁了七哥,一辈子那么相敬如宾,要如何过日子。”
节南稀奇看着崔玉真。她一直以为这姑娘岁数不小,也二十多了,看着很稳重,说话做事都成熟,想不到还是一颗脆弱少女心,需要一直被人呵护在手心里,希冀自己是丈夫的一切,夫妻之间应该一辈子脸红相思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