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那个历经苦难的残魂来说,蓬莱公主巽芳确实有些不同。
并不是说,有什么无法避免难以言喻的羁绊,而是这个“存在”本身就是特殊的。
时间的洪流浩浩汤汤,路经重叠的空间时呈辐射向未知的地域发散过无数个点,每一个这点上的生灵都牵系着这段时间的主人,冥冥中总有些事物是注定的,就算原定的轨道有所偏离,依然被广大而不可知的天道修正,应该出现的生灵就依然会担任某个重要的角色。
所以那年的巽芳注定要来到中原,那年她误入衡山逢到一个惨痛到连说都说不出来的孩子,将他带回蓬莱,纵然没按命定的情缘走下去,也注定在他这世的命轨上留下痕迹。
“我梦到了……太多的东西。”
就像一直有魇缠着她汲取她身上的力量那样,她也在魇的魔力中梦到一些久远的往事。
在遥远的太古,光辉的榣山得到神祇的庇护,灵气浓稠如烟似雾缭绕于此间,火鎏的凤凰为它染就璀璨的华光,神祇手植的梧桐木凝聚着山水灵明日月星华,高耸入云霄,和着满山若木灼灼,映着一湄清水源潭,光华遍照。
“我是那近水若木上一束小小的藤,”巽芳落下泪来,“在那神山上长呀,长呀,见着凤凰展翼高亢的景象,满山的花硕都在摇曳,光风华景美到窒息……”
她梦见有一日深水潭子里长出的一只水虺,黑黑软软得蜷在出水青岩上,纤细的尾巴拍打水面无精打采,那水花溅开时的声音是如此清晰入耳,扣人心扉。还有那白衣的乐神抱琴而来,抬头莞尔而笑时,连最灿烂的若木都压不住光华,于是整座山也跟着欢欣鼓舞,她伴着满山若木摇曳着,沐浴在他的琴声中,连草木之身都仿若得道。
让我再多听一听这琴罢,小小的藤探着细叶想着,别走,让我再听一下,就再听一下。
可是都不见了。青衣的神祇再未踏足榣山,那白衣的仙人不再流连水湄,连潭中的水虺也消失了踪影。然后不周山倒,天地几乎毁于一旦。
魇源于他斑驳复杂的魂魄,生长在那些阴暗角落,却为她身上的灵气所吸引,蛰伏于她发间。在那幽晦的黑暗力量中,她便看到了梦境中他的过去。
榣山失落,乐神堕世。一世一世颠沛流离,一世一世痛失所爱,一世一世苦苦求索,一世一世孤苦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