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来的时候她在绣嫁衣,大概是这山上难得有回喜事,上上下下都颇为高兴,那气氛自宣布婚事起就热情洋溢,厨房的竹娘在大半夜的已经偷偷送了两回夜宵。
一针落下,烛火微动,她的手抖了抖,针尖不慎刺破了指头。她盯着渗血的手指看了会,觉着这样不对,于是想含进口中吮吮,手刚抬起,却为一只带着萱草纹衣袖的手紧紧扣住。
“你回来了。”她终于抬起头,像是才发现他的存在一般。
扣着她手腕的五指控制不住得收紧,力道压迫的骨骼甚至都仿佛会发出吱咯吱咯声响。那个人微微弯着腰,一半脸容沐着烛光,另一半沉入阴影,琉璃般透彻的眼眸深不见底,却依稀泛着连深渊都无法吞没的痛苦。
“这就是,你所说的,一线缘分?”
那话语干涩得每个字都如同从牙缝中硬生生挤出,渗人得叫人寒意漫身。
绝望在他的眼瞳里摇摇晃晃,随时都会冲破堤坝漫出来。
最可悲的是,想要给他圆满的人,却偏偏不懂什么是真正的情感。这世上任何懂得它的人,都会知道,爱恨是无法限定的。对于他来说,若是爱,那便要是生生世世,爱到再也无法相爱,怎甘于眼睁睁看它断绝,束手等待下一次因缘?
可她所想的,却是顺从轮回,不后退,不逾越。如这一世,命书给予的是同门之缘,她便也一步不迈站在原地。过往的无数场命轨,又何尝不是这样?
他已经深刻得明白这一点。
所以……比谁都要渴望着你出现,也比谁都要痛恨你的存在。
血已渗出一大滴,指腹承载不了,将要滑落之时,他低下头,将她的手指轻轻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