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几乎要咆哮了:‘天道已经彻底完善,哪怕是有风吹草动悖离规则的,都会为它所控制。你原本就被天道记恨了,他还嫌你活得不够难么!当年龙凤之争何等辉煌,可现在天底下为什么只有一只凤凰了?凤凰涅槃重生原本就是超越法则的,天道一只一只弄死它看不顺眼的东西,哪里还会漏下了?!他居然还把凤凰骨给你融进去,你生生世世的天命里就还得背上凤凰一族的债,哪有那么便宜!!’
阿祸沉默良久,缓缓道:“有毕方大神的扇子……那把神扇能隔绝天道,它觉察不出我身上有凤骨。”
长春咆哮:‘先天大神的东西,就算为你所有,你有资格去用它么!’
过半晌长春自己冷静下来了:‘按你的说法,他们的痕迹已经是在你体内消失的?彻底湮灭于世,那就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吾料想,那扇子你唤不醒也不该去唤。’
阿祸明白。有些事物是死亡都无法隔绝的。或许在毕方与凤骨之间,才真正可以用真情去描绘这绵延了千万年的守候,毕方最后的真灵已经不存于世,凤骨也得到了他想要的死亡以追随她而去,正如凤骨将自己的骨骸都给了别人,扇子还留不留下已经没多大意义。就叫它为他们作葬罢,永世不得再现。
长春说:‘麻烦之处也在这里。就算天道探测不出有关凤骨毕方的一切,你生生世世的命格与身魂都已经改换了。当年你是‘魂不似其形’,现在你魂、骨、形没一处相似的,在以后不断的渡魂中,这三者还会割裂得越发明显。到时莫说是散仙,连寻常修行者都看得出端倪,要把你当妖祸拿下了。’
“无法避免?”阿祸问。
长春沉默了一阵:‘你要做人,那就是无法避免。’
阿祸听明白他隐藏的意思,也跟着沉默了。长春叹息:‘三界之中,只有人最弱,虽有先天道体的形态,但换得这形态的代价就是魂骨形三者合一,难以分离——相反,神修魂,妖恋骨,魔塑形,各族都有各族鼎盛的道理。在现在的眼光看来,凤骨是神,他本体虽是凤凰,但天地间的凤凰,原就不是简单的存在,神骨落入人体内,日久天长定会妖化,而他千万年的怨念早已引动魔劫……你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吾亦不知。’
长春难得说了那么多道理,大概是看在他这确实危险而自己无能为力的份上,也知无不言了:‘按吾之说法,你要不索性炼妖,对自己再狠些那便炼魔,凤骨好歹给了你一个命魂,你没法启用毕方的扇子,但勤加琢磨,将扇子里裹去的事物倒腾出来倒是不难的,两魂合一,你再寻个靠谱些的身体,便这般走下去吧……又何必非得做人。’
又何必非得做人……
那时,他在龙渊倒塌的废墟中艰难走入这世间,怎么就没有哪一个,在他面前说一句,又何必非得按着天庭的罪罚去做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