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悦心一直守在病床边,她不停的喊:“妈,妈,快醒醒。睁开眼睛看看我,别吓我,妈……”
她很害怕,恐惧如一双无形的手卡住了她的咽喉。
多年前宋悦心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她最亲最爱的父亲躺在病床上,面如死灰,她喊破了喉咙,父亲也没有睁开眼睛看看她。
往事如潮水将她淹没,宋悦心如溺水的人在其中挣扎,她紧紧握住母亲冰冷的手,撕心裂肺的呼喊从她的喉咙里迸出,紧接着便是抑制不住的哭声。
“妈,你醒醒……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哇哇……”
她的哭声极具穿透力,沉睡不醒的杨珊琼突然有了反应,睫毛颤动起来。
宋悦心将这极其细微的反应看在眼中。心底的绝望被撕成了碎片随风散落,她喜极而泣,眼泪就像自来水,一旦打开水阀,便哗啦啦的往外泄。
“妈,妈……”捧着母亲的手放在脸边,宋悦心的眼泪滑落到杨珊琼的手背上,一点一滴,全是她做女儿的殷切期盼。
两个小时之后杨珊琼才从昏迷中醒来,又不认识宋悦心和君耀宸了。
医生说颅内的血块儿在彻底消失之前病情是会反复,这事急不得,只能慢慢来,对待病人要有耐性,再不能刺激她。
耐性宋悦心有。虽然她迫切的希望母亲尽快恢复,但在被病魔折磨的母亲面前,她不敢表现出任何的焦急。像教导孩子一般循循善诱,细心照顾。
君耀宸站在一旁。呆呆的看着宋悦心和杨珊琼说话,虽然和宋悦心约定两人之间没有秘密。坦诚相待,可是他却没有勇气将自己父亲犯下的罪过告诉她,一个人埋在心底,闭口不谈。
在医院度过了漫长的十天,这十天君耀宸承担了照顾果果豆豆的责任,与孩子相处的时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晚上父子三人挤一张床,小家伙睡觉不规矩,翻来滚去,总是让君耀宸难以入眠,虽然睡不好,但他依然喜欢和孩子们一起睡,被挤得动弹不得也甘愿。
杨珊琼出院的时候手臂已经打上了石膏,她的手指能够轻轻的活动,但不能握拳,也没有力气。
回到家之后杨珊琼坐在沙发上感叹:“我竟然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面,福气太好了。”
“妈,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宋悦心将杨珊琼轻轻的扶起来,朝楼梯左面的一间卧室走去,她刚一打开门,又听到母亲的惊呼:“哇,这么豪华,我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看母亲高兴,宋悦心也高兴,笑得春光满面:“妈,你睡会儿,吃晚餐的时候我叫你。”
今秋十月,阳光正好,透过层层枯叶洒满了房间,杨珊琼看着窗外凋零的梧桐树,突然说了一句让宋悦心惊喜的话:“以前我们家门口也有梧桐树。”
宋悦心兴奋的问:“妈,你想起什么了?”
“没有。”杨珊琼回头看着她,表情茫然中带着自责:“我真是没用,什么也想不起来,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说那个话。”
“因为以前我们家门口确实有梧桐树,你休息吧,别着急,慢慢的总会想起来。”宋悦心扶母亲坐下,替她脱了鞋然后退出了房间。
君耀宸正坐在沙发上用ipad看新闻,宋悦心开开心心的走过去,紧挨着他坐下,将母亲刚才说的话告诉他。
“我妈一定会很快好起来。”每天一点进步,日积月累,便离康复不远了。
“嗯。”相对于宋悦心的喜悦,君耀宸却高兴不起来,他却希望杨珊琼永远失忆,一辈子想不起他父亲犯下的罪,高高兴兴的过完余生。
宋悦心发现君耀宸这一段时间总是心不在焉,一把捏住他的耳朵:“你整天心事重重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什么有人没人,你想得真多。”宋悦心思维的跳跃速度让君耀宸哭笑不得。
“没人最好,你说,为什么最近总是这个样子,我生气了。”君耀宸在宋悦心的眼中已经成了透明人,他的一举一动,情绪变化她看得一清二楚,想瞒她并不容易,她并不是气他有事瞒他,而是气他一个人承担,一个人背负枷锁,不让她替他分担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