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胡厚福认识也不止一年两年,而是很多年了。当初认识胡厚福,只觉得这位笑起来十分亲和憨厚,不过相处久了也知道这位手腕了得,很有生意头脑。而邢乐康等于是亲眼见证了胡厚福的生意崛起之路,从一个外地来的客商扎根苏州,又牵头本地药商前往云南进药,种植,赚了大钱。
也算是一段传奇。
当年胡厚福牵头前往云南种植药材的苏州药商,以及后来前往云南郡的扬州药商都赚了大钱。而邢乐康当年并不看好这门生意,胡厚福上门游说之时,他给推辞了,痛失先机。后来见这门生意长久,赚的又好,他不是没动过心眼,只是云南郡已经不再招商,吸引外地药商前去种药贩运,而是发动本地药农商人进行种植贩卖,以鼓励本地经济。
邢乐康再插手此事就有点丢份了。
因此这些年邢乐康一直垂涎胡厚福的生意。
只不过这位极有眼光胆略的胡掌柜在外面可从来不是这副模样,没想到看到妹妹,竟然露出了局促的模样来,邢乐康算是开了眼。
胡娇落了座,又瞪了胡厚福一眼,回嗔:“哥哥还不坐?站着像什么样子?”
胡厚福立刻取了茶壶,陪笑:“哥哥这不是给妹妹倒杯茶嘛。妹妹这一路可累了?要不要去后院歇一歇?你嫂子不在家……她带着俩孩子回娘家去了,一会我亲自去吩咐厨房,给妹妹做一桌好菜。”他只想尽快将妹妹打发到后院去。
原来魏氏走时,向胡厚福说的是回娘家求助,看能不能从娘家拆借些银子来度过难关,不过半道上却拐去了长安,向胡娇求助。
胡厚福还不知道老婆此刻正在长安许府替胡娇看孩子呢。只当妹妹得空前来,竟然撞上了有人上门讨债,别提多丢脸了!
“哥哥别急啊,先把眼前事儿处理了再说。想来这位就是苏州商会的邢会长了吧?真是久仰苏会长大名!”
邢乐康消息灵通,早知道今年长安城风云突变,而胡厚福的那位妹婿竟然扶摇直上,很得今上信任。不过身在官场,政治这种事谁又能说得清呢。今日还是朝廷重臣,明日会不会成为阶下之囚,很难说。
上个月邢乐康就收到消息,宁王带着一队人马一路边查边砍,无数官员落马,砍头流放。不过他是商人,还没听说这次代天巡守的钦差朝着商人下手的。
“许夫人,小人早闻许尚书清名,不过胡掌柜欠了小人的债,小人也不能因为许尚书官声好就不要这笔银子了吧?”
邢乐康肤色白净,双目狭长,虽然对着胡娇口称小人,但态度不卑不亢,跟胡娇要帐要的理直气壮,一点也没觉得自己身为商人,比之三品诰命低上多少。
“当然!家兄欠邢会长的一定会还,只不过今日似乎不是还债的好日子。不如邢会长给我三日时间,若是到时候家兄不曾还上邢会长的欠帐,邢会长自可向我夫君讨要这笔帐,如何?”
“妹妹,别瞎说!哥哥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你来操心?!”
胡娇恨不得在胡厚福脑门上狠敲一记,她这个哥哥做生意多年,未必不知道邢乐康是特意针对他的,而且说不定还是因为许清嘉高升,且已经有不少官员栽在了他手上,这才将他逼至绝境,可是这傻兄长竟然还想自己默默的扛下来。
如果不是魏氏上门,胡娇还不知道消息呢。
“哥哥如果不想让我管你的事,除非你不认我这个妹妹!我现在就走?”
胡娇作势要走,胡厚福立刻慌了:“妹妹这是做什么?我又没说你不能管!这事儿……这事儿是哥哥的事,哪用得着你用妹夫来担保?”说到底还是怕自己的事情连累到了妹夫的官途。
许清嘉好不容易爬到这一步,胡厚福也不想给他扯后腿。
邢乐康见他们兄妹争执不下,没想到这位许夫人倒很强势,最后居然占了上风。若非他与胡厚福处于敌对立场,就连他也要赞一声:好一个兄妹情深!
他是聪明人,况且胡厚福如今已经被他逼到山穷山尽的地步,而许清嘉素有官声,听说这位尚书大人从不贪渎,仅凭俸禄,想来这位尚书大人也拿不出多少银子来。最怕这位许尚书禀公办理,抓不到他的把柄。
如今有这么一个好把柄在手里,还怕什么啊?
邢乐康目地达成,便笑着谢胡家兄妹告辞,还热情邀请胡娇:“小人久仰许大人风采,内子对许夫人也久有耳闻,改日内子一定上门前来拜见夫人,顺便请夫人前往小人荷园赏荷。还望夫人给个面子!”
“好说。邢会长且慢走!”
邢乐康出得胡家正厅,见得门口两名身着铠甲的侍卫,目光漠然凶悍,带有杀意,暗自嘀咕:许尚书一个文官,哪里弄来这样两名护卫?
忽想起这次的代天巡守的那位杀神,便心里有数了。
想来宁王与许尚书果然关系不错。
不过从京中传来的消息是,太子也颇为倚重这位许尚书。邢乐康唇角微弯,这可有趣了呢,也不知道这位许尚书到底是宁王的人还是太子的人。
其实这也是朝中所有各派系官员的心声:许尚书他到底是站在哪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