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荀悦皱起了眉头,想了想说道:“何以如此?”
曹冲笑道:“夫子云,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我打个不恰当的比喻,长安略显野,洛阳略显史,两相比较,我更喜欢长安一些。”他站起身来,走到荀悦面前:“我是带兵打仗地,比起单纯的道德说教,我更相信综合实力。都说兵者凶器,可是没有这凶器又如何能平定天下,解民于水火之中,空谈道德不过是浪费时光,高祖皇帝起于草莽,凭的是三尺剑定天下,光武皇帝中兴,凭的也是云台众将地赫赫武功。天子要想如从伯所愿再次中兴大汉,只怕还得如此。”
荀悦不悦的沉下了脸:“此话差矣,光武皇帝中兴,凭的是天意,大汉基业有数百年的德行为基,岂是那帮乱臣贼子可以倾覆的?你这说法,也太过轻率简单了。”
曹冲呵呵一笑,朝着荀悦拱了拱手:“从伯息怒。敢问所谓天意,就是‘刘秀发兵捕不道’吗?那‘代汉者当途高’又如何解释?中平以来,各地均报有黄龙现,难道说天意真要弃汉不成?既然如此,从伯再提大汉中兴,岂不是不合时宜,逆天而行?”
“这……”荀悦被他气得语噎,脸都白了。
“从伯,你别气,说实话吧,我根本不信这些所谓的内学。光武皇帝搞谶讳那一套,自己是得了利,却也将利器授与了人,如今人心不定,经学乱成一团,何尝与谶讳无关。”曹冲呵呵一笑:“我与从伯在这一点上是相同的。”
荀悦不信谶讳,他在汉纪和申鉴里都严厉批评了这种思想,不过在汉纪里因为要树立光武帝刘秀中兴之主的光辉形象,他没有能直接说谶讳是胡说,只是隐讳地表达了这个意思。如今听曹冲这么直截了当的一说,他一方面觉得这小子有些太直白,一方面倒也有些心有戚戚焉,然后又有些担心,一个根本不信天命的强人。如果走上邪道,只怕为祸更甚,难怪文倩要急急忙忙的请他南下。
“天意深远,天下之大,又岂是我们这些凡人能够猜测的。我们对天道都还没有了解,又何能以天道来解释人心。”曹冲拱手施礼:“小子妄言,有得罪之处还请从伯海涵,天色不早了。从伯身体尚未复原,还是早些歇着吧,过些天我再来请教。”
荀悦点点头,欠了欠身表示不送,曹冲呵呵一笑,又施了一礼,拉着荀文倩地手出了门,上了马车就张着大嘴打了个哈欠:“唉呀。真有些累了,大双,快来帮我捏捏。”
荀文倩冲着大双摆了摆手,自已坐到曹冲的身后,伸手给他捏肩捶背。一边捏一边笑道:“夫君,从伯今天大概又要睡不着了。”
“是啊,我也正愁这个事,年纪大的人本来就不容易睡。再这么争论一晚,只怕他又要失眠了。”曹冲打着哈欠说道:“以后我们还是白天来吧,这晚上讨论太累人了。”
“白天?白天你有空吗?”荀文倩笑着说道:“秋收已毕,一方面要收赋,一方面还要出征,还得关注着关中地动向,你白天哪有空,过些天就得去房陵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