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獬微微一震,似乎是捕捉到了一些什么,但是又转瞬即逝,苦苦思索,却又再也找不到那份灵感。
冯紫英没有再说下去。
近现代财政制度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们能够理解的,量入为出,甚至把国家财富和老百姓的富足程度对立起来,觉得天下财富是固定的,朝廷收入多了,老百姓腰包里就会少了的这种相对静止固化的原始财政观念,在很多人心中还是根深蒂固。
至于说预决算和财政赤字以及国债和财政扩张政策更是不必提,没有足够底蕴的初级工业化和贸易体系,这些理念和政策很难获得这个时代的大周朝廷大臣们的认可。
但是许獬却从冯紫英神秘的笑容中觉察到了一些什么,他锲而不舍的咬住不放:“紫英,我知道你素来点子多想法不拘一格,说来听听。”
冯紫英想了一想,觉得倒也可以先提前给对方灌输一些这方面的理念,至于说对方接受与否,那倒不重要,若是一下子就接受了,他反而要吃惊了,不接受倒正常,但日后遇上一些情况之后,自然就会想到这些东西。
“子逊兄,你我就说说吧,嗯,是我自己一些思考所得,比如这朝廷财赋收入,是不是有一个定数?我觉得不是,朝廷财赋现在看起来很固定,从最早开始就是田赋和盐铁茶马的专卖,以及一些特定的零散商税,比如竹木和一些特产,但随着茶叶、铁器和马匹在百姓生活中日益普及,这几样已经没有专卖,除了向特定区域,比如塞外关外和海外出售,即便如此,茶叶也不属于此行了,……”
冯紫英侃侃而谈,“咱们士林中的一个观点就是商税的收取就是与民争利,理由就是朝廷在这些货物上加了税,那么商人们便会添加到使用的小民身上,但是我们从另外一个角度来想,如果我们不收取商税,民众就能少花钱了么?商人们会这么有情有义?我们家里都或多或少的有些营生,我们都清楚,这不可能,商人的本质就是逐利而行,……”
……
从朝廷财政的本质和税赋的构成,从专卖权到商税的意义,从老百姓过日子到朝廷财政如何实现丰足,冯紫英和许獬这一番谈论算是给许獬打开了许多扇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