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刷白了的脸,圆滚滚的瓜皮帽,泼墨般的黑眼圈,肥嘟嘟的脸蛋子,与我只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彭海庭扭头看到的则是一块红盖头,是一个穿了嫁衣的女人,虽然看不到脸,也吓得彭海庭屁滚尿流,跌坐在地上,爬到了表哥脚下。
这个男鬼便镇定的望着我,他的眼珠正对,却没有神光,身后的木门不知何时,无声的开了,铁链子掉在地上,两扇木门向两边敞着,这对夫妻鬼该是从里面出来的。
除了初见时心脏重重的一抽,我并没有多害怕,只感觉他们有些怪异,与左红莲和李繁花让我见之心悸的感觉不同,好像他们就是画在纸上,墙上的画像。
红盖头的边缘挂着一道道流苏,末端穿满了小珍珠,这女人掀起时,便发出轻微却连串急促的叮叮声,她边掀盖头,边用沙哑的女声说:“花谢花飞花满天,香消魂断有谁怜,一年三百六十日,昙花只做一夜仙……”
盖头掀起,女人颔首,下巴快要抵住脖子,只能看见盘起头发的新妇妆,和不停颤动的长睫毛,她正要说话,我却得意的对着门里高喊:“地振高冈,一派溪山千古秀。不知屋里是太爷还是太奶?”
一个滑稽稚嫩的女声语调传来:“门朝大海,三合河水万年流。小家伙,你拿这里当成天地会了么?算你还有点见识,进来给老太爷请安吧。”
随着话语道毕,面前的夫妻二人侧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身形渐渐变淡,最后归至虚无。
表哥凑上来小声问我:“里面是啥?天地会余孽?”
“不是,是萨满教的保家仙。”爷爷说他和五乘有一年去到沈阳,五乘见一个风骚妇人抛媚眼,就留着口水上去勾搭,跟进了院子里做露水鸳鸯。
五乘的战斗力也就一个多小时,爷爷蹲在门口守到傍晚还是不见人出来,就敲门进去找他,一个老到看不出年纪的妇人,拄着花梨木的龙头拐杖,头上缠着一块黑绸方巾开门,也不问来意,头不抬眼不瞪,有气无力张口就说:“欺天行当人难识,立地机关鬼不知。”
开门不问人,反而说些不明所以的话,这叫做切口,说的明白点就是暗号,对的上来开门迎客,对不上来关门打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