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听他胡扯,”爷爷骂了一句,一本正经的跟我说:“七十岁都古来稀,百岁老人更是绝无仅有,有句话叫做人瑞照升平,意思就是有人瑞的地方四海升平,唐朝有个人瑞叫李清李道人,住在青州城活了一百六十多岁,当年天下疫疠大作,很多地方都死了不少人,惟独李清所在的青州城没有人犯病,就是因为他的功劳,像人瑞这种老天爷的宠儿,怎么都有些特殊待遇,杏桥杏眉两村相隔十几里地,那人瑞的瑞气应该能罩住这里,绝没有他过生日,杏桥村有死人头七的道理。”
还有这说法呢?那我以后接几个百岁老人在我家住,岂不是等着飞黄腾达就可以了?我问爷爷:“咱们这是要去哪?”
“找个老朋友。”
“具体位置在哪?”我看看远处黑压压的山脉,问道:“再往前走是个荒地,咱们找谁去?”
“到了你就知道。”
上面说过杏桥村三面环山,只有一条出路,我们出了村走了好久,爷爷牵着牛拐进一条田间小路,这是我从没来过的地方,以前出村时倒是有些印象,听猪仔说那里土地贫瘠,连仙人掌都没法生存,七八十年代的时候那里有条河,是从山里流出来的,后来山里兴办炼焦厂,脏水全排进河里,连带着毁了河道两旁很大的一片土地。
离河近的村子里去镇里告状,关了厂子又得了一批赔偿款后就迁走了,慢慢的那里就成了荒地,土地皲裂出一道道深缝不说,里面还钻着毒蛇蝎子。
猪仔说他在这里看见过一条两百米长的大蛇,如果我能给他三百块,就把蛇抓住给我玩,我给他了三个嘴巴子。
爷爷带我走了快两个小时的路,额头不见一滴汗水,反而喘气声越来越粗,粗糙的面皮也有些泛红,我问他是不是累了,爷爷说不累,好久没见老朋友,兴奋的。
又走了半个多小时,就能看到零星的几座村屋,我笑着说这里很有绝村的感觉,说不定还能看见一只厉鬼,爷爷也笑着答,这里鬼很多,就是没厉鬼。
经过一座荒村时,爷爷牵着牛走进去,这座村里还有几个家亮着灯,只是不像杏桥村那样,院门口都点着灯笼,爷爷说住在这里的都是穷极了实在离不开的,他们吃的井水都泛着一股子臭气,用不了多少年,这村也会人烟尽灭。
在村里七拐八绕,终于到了田边上的一座破庙前,远远看去杂草丛生,蝉鸣燥响的更衬着破败,庙墙上红皮斑驳,好多都掉了下来露出大片的墙灰,两扇画片木门都镂空着,地上是一堆玻璃渣子,爷爷牵着牛走到门口就停下,叫我下来后推门走进去。
庙里有个供奉泥人,也就半人多高,被一块满是灰尘的红绸裹着脑袋和身子,爷爷在墙角摸索着,找见根绳子拉了一下,昏暗晕黄的灯泡亮了,勉强能看出破庙的样子。
泥人是红色脸膛,黑色胡须,两道眉毛厚重眼睛却眯成一条缝,它双手交叠放在腿上,成一个坐着的姿势,屁股下是一块棱角整齐的青石,前面竖了一块牌位和香炉,炉里半盛着小米和泥灰,一看就是好久没人来上香的,牌位也久没人打理,一行字十分模糊,我拿起来看了一眼,只能看清最下的两个字,什么什么之位。